第二十四回 震慑莽和尚 [3]
公孙无咎哈哈笑道,豪迈地拍拍雷一金肩头,这细微的动作,却已表露出太多的关怀与挚爱,更有着无比的同仇敌忾,连心连胆的薄天之义在默默中传递。
朝阳的曙光在东方缓缓升起,远近的群山似是在沉睡中醒了,披着晨装,大地也显出一种逢勃的气象,而三人的友情,也正如旭日东升。
到“武田埠”了——武林人相见,不免又是寒暄,何况公孙无咎乃是金流门当家的,一方霸主呢!
原本准备往“青松山庄”,因为“铁旗门”的人有几位负创,再加以“魔刀鬼刃”杨陵坚持要雷一金在客栈养伤,是以一行人只好住下来。
这天,公孙无咎闷得慌,邀了“金雷手”熊光炳、南宫铁孤、雷一金到楼下小酌。几人酒兴正浓,店门口出现一个形态极其怪异的和尚,这和尚体魄修伟,满脸疙瘩,穿一身火红缀以金线的迦裟,手执一柄沉重巨大的佛门方便铲,左手上还握着一串乌黑泛亮的念珠,珠粒大如核桃,在这大和尚捻动之间,时而发出几下清脆的撞击之声!
和尚乃出家的人,多是食素者,吃荤的实在少之又少,而且,大模大样地进入酒楼食馆的,可说更少了!
南宫铁孤迷起眼瞧着这位大和尚,公孙无咎也似笑非笑地舔了舔上唇,双眼斜着向上翻,雷一金与熊光炳则低声细语讨论。
和尚根本就不向四周端详,他一屁股坐在一张椅子上,那张椅子似是不胜负荷般吱呀地呻吟了一声,和尚的方便铲“咚”“咚”往地板上一捣,拉开又粗又浊的嗓门吼道:“有活着的快来一个侍候佛爷,没活着的佛爷就将这破楼拆了。”
吼声鸣鸣隆隆!宛如在响着连串的闷雷,两个怔着的堂倌慌忙跑了过来,哈腰弓背诚惶诚恐地道:“有,有,有,有活人,有活人。大师父,呃,你老有啥吩咐?”
和尚用左手摸摸脸上的疙瘩,寒着面色:“佛爷看你们个个都是地狱血池中的孽障,都是阿修罗界的小丑魔鬼;到这地方,不是来随喜一番,还会有别的事儿吗?”
两个堂倌咽了口唾味,愣愣互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呐呐地道:“大……大师,大师莫不成要吃些什么?”
和尚两双斗:眼一瞪,像要吃人般地吼道:“不吃东西难道佛爷是来看的?”
那堂倌猛一哆嗦,不敢再说什么,另一个伙计鼓起勇气,硬着头皮道:“大,呃,大师父,小店……小店都是荤食,不卖素的。”
和尚瞪着那说话的伙计,好一阵子,直瞪得那伙计面青唇白,不住往后畏缩,他才凶恶地遒:“你这无知无识,胆上生毛的畜生!‘酒肉穿肠过,佛在寸心间’难道佛就不能吃荤食吗?”
两个堂倌冷汗涔涔,赶忙一叠声地答应着,像跑一样地退了下去,和尚得意地一笑,将方便铲斜倚桌沿,目光开始朝楼周遭打量起来。
于是,其他桌上的食客自然地感到一丝压窒不安的感觉,隐隐中,那和尚的炯灿目光里似含有一股冷厉的意韵;有几个客人开始匆匆地结账离去,像一阵风吹过,其他桌上的食客宛如躲避着什么一样,挤着一个一个地溜了。只是一会儿,整个楼就只剩下两张桌上有人,一张是雷一金他们,另一张,唔,当然就是大佛爷!”
雷一金抹抹嘴,淡淡地道:“三位,我们也走吧?”
公孙无咎一扯脸,道:“对,别人都吓跑了,咱们犯不着充好汉。”
那和尚闻言之下,蓦地回头盯着公孙无咎,粗暴地道:“直娘贼,你说什么?”
公孙无咎估不到这凶和尚竟然这等狂妄,自己只不过话风沾了点刺,对方就敢直接毛了上来,公孙无咎也是一门之长,是个惯于吃生米的角色,这口鸟气叫他怎生受得下?重重哼了一声,他也怒瞪着和尚:“老子说你这囚秃驴心邪貌不正!怎么,你吸得了老子?”
和尚“呼”的站起来,双目中神光骤射,他口中冷笑道:“在佛爷面前这般张狂,想你多少也有点道行。孽障,佛爷今天就渡化你这混虫!”
公孙无咎大嘴一撇,缓缓站起来暴辣地道:“你狗肉吃多了敢性叫油蒙了心啦,找碴找到老子头上也算找八字生得巧,来来来,老子便看看你是怎么个渡化!”
一阵跋扈嘲笑起自大和尚口里,他身前踏出一步,蛮横地道:“孽畜,你竟是这等有眼无珠托塔李天王当作土地小神,这一遭,孽畜,我叫你不能见天睹日。”
公孙无咎一掖长袍,冷厉地道:“好极,不要在这里妨碍人家做生意,外面摆上!”
一直冷眼旁观的雷一金用手轻轻拦住外出的公孙无咎,他咳了一声,淡漠地望着对面的和尚道:“师傅乃是出家人,对人对事的涵养,应该较吾等凡夫俗子高超才是,只为了区区口头之言,便要大动干戈,未免道行太不到家。”
和尚满腹的肥肉一抽,狠毒地向雷一金道:“你要插手?”
雷一金眼帘半垂,毫无表情地道:“如何?”
冷森地狞笑着,而当那笑声方起,一溜强劲如天的锐风,已那么神鬼不觉地射到雷一金的双眉之间,来势之快,真是匪夷所思!
半垂的眼帘未睁,雷一金的身形猝然微蹲,同样的没有看清他有任何动作,眩目的银芒暴闪如同极亮的流电,“铮”的一声脆响,一粒乌黑沉重的纯钢念珠已被切成两半,“噔”“噔”飞嵌入楼梯之上!
雷一金神色如常,双手微提,深沉有如一泓潭水,没有看见他出刀的动作,而他却在人们瞳孔的追摄中,早已完成了好几个动作。
那和尚似是大震惊地愣在那里,半张着嘴巴,如核桃大小一串念珠尚在手中微微摇摆;他摆摆头,一双牛眼连连眨着,好一阵,才强压着惊恐道:“你,你是谁?”
雷一金平静地道:“你是谁?”
和尚那张狞恶的面孔一寒,道:“孽障记住这桩事,佛爷饶不了你!”
说完话,他回身拿起方便铲,抬起一脚踢飞了桌子,在一片哗啦的震响中,他掉头便走。迎面碰着端菜上来的伙计。伙计在惊吓中仍叫道:“大师父,你,你老的酒菜来了。”
和尚怒吼一声,一手打翻了伙计的托盘,菜肴四溅,他抖起巴掌扇向那个面无人色的伙计!
“我打你这空生一双狗眼的东西!”
就在他的把掌刚刚出手,雷一金的身子已蓦然前倾,双掌合拢——倏地向两边一分,一阵有如裂帛之声“嗖”的割裂空气,一抹光影飞泻向和尚的背脊,去势之快,简直无法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