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4]
翁氏兄妹回到客栈,也是思绪纷云,无法入睡。
十年前,父亲便把自己兄妹送到师父那里。
想必那时就已知道即将步入厄运,才这样安排,以免行动受到累赘。
临下山前师父也曾这样叮嘱过:“你们父母魔难未已,但却有惊无险,遇有任何变化,尽管沉着应付,泰然处之。”
十年了,故乡依旧,人事已非,为人子女的,遇到这种情况,又如何能够释然于怀?
从父亲致魏子云的信件里观察,两家不但并无仇隙,而且遭遇同样恶劣。
在这背后威胁两位老人家的,又是谁呢?为了什么?
何以魏子云又要对自己兄妹暗下毒手?
事机不密,魏子云首先作了牺牲品,这样看来,图谋加害自己兄妹的,果然另有其人,绝不会因为魏子云之死,而放松自己兄妹,这倒不可不防。
暗中行动的这个人,恐怕也是爪牙之一,像他这样诡诈老练,又如何能够生擒活捉呢?
哼!无垢神僧的徒弟,岂是如此好欺?走着瞧,倒看谁成谁不成!
兄妹俩又交换了一下意见,坐了一会禅功,天也就大亮了。
朱坤按时到了客栈,把别后所见告诉了翁氏兄妹。
三个人商定了一个欲擒故纵的办法,早饭后,离开开封向西而去。
朱坤抢作了长随的模样,随在翁氏兄妹之后。
在他们离开魏家的时候,草草将师父、师弟,胡乱挖个坑埋葬了,牵出了魏子云的坐骑,大门从里倒锁。
三骑人马,踏着晓雾,向中牟进发。
午初时分,已出了四十多里,隐约间,前面已显出村镇。
正行间,一老人歪歪斜斜,边走边歌,迎面而来。
只听他歌声道:
“凶!凶!凶!莫前行,大头妖怪八双手,满身都是臭烘烘,一支短棒三双眼,打过西来打遍东!
凶!凶!凶!莫前行,红衣女子会念经,妙舞长歌皆兵,一曲笛儿销魂魄,制敌作凭两棵葱!
莫前行!莫前行!赶吉避凶乃英雄,莫逞豪强莫逞能,世无烦恼多自取,何若回头走别径!
…………”
别看老人走路歪斜,酒意醺醺,脚底下还真不慢,就这两三阕歌声瞬间,已擦肩而过,走得不见了影儿,以后歌辞已听不清楚。
三个人起初也未在意。
若梅且觉得音韵铿锵,十分有趣。
待细辨歌词,再证以歌声,字字清晰入耳,步法亦极神奇,而且走得极快。
分明是风尘奇人,托歌寄意,指示自己三人,前有强敌,避之为吉。
等想清楚了,再想找寻老人时,那还能看到丝襟片影?
如此奇人,交臂失之,心中不无怏怏!
意料中,老人所指强敌,必与昨夜暗中行凶之人有关。
若要如此,何必舍近求远,再回开封,在来敌之中随便捉住一个活口,岂不就可追问出这个危害翁、魏两家的主谋之人,究竟是谁?
翁如松初生之犊不怕虎,豪气干云的朗声问道:“朱大哥,你可听说过适才那位老人家所指的人物是何来历?擅长什么功夫?”
经过昨夜一声凶杀事件,无形中,已把双方的距离拉近,如今同仇敌忾,彼此间的称呼已经改正过来。
朱坤年已三十多岁,早年在师父的镖局里,也曾单独走过镖,江湖见闻自是极多,闻言答道:“昔年江湖上,有一个独脚大盗,名叫八臂瘟神韩章,擅发各种暗器,无一不毒,称手兵刃名瘟癯棒,内藏毒针、液烟,操纵机关在棒柄处,与人交手之时,出敌不意,可暗发伤人,这两种东西,可单独发射,也能同时并发,实属防不胜防。此人如在,当已年逾七旬。
不知那位老人所指的是不是他,如果相遇,两位弟妹还须特别小心。
至于所说红衣妖女,以前还没听说过,如照老人所说,似乎也不是什么正当出身的人物。”
“我们暂避一时还是迎上前去?”
“自然迎上前去,如要事事顾忌,什么时候才能找出主凶?”
“对!说得有理,大哥陪着你就是!”
朱坤也被翁如松几句话,激得豪性勃发。
入镇略进饮食,再又继续上路。
既有警讯,三个人的心里都起了异样的感觉。
在翁氏兄妹是初逢大敌,心情未免有些兴奋和紧张,但却绝无丝毫恐惧。
朱坤则不然,他心里在嘀咕着,唯一希望是千万不要遇到八臂瘟神韩章本人才好。
一轮红日,随着马蹄行进的方向,向西移动。
愈接近中牟,三个人的心情变化得愈厉害,恨不得敌人马上就出现在跟前,分个输赢才好。
事实没有让他们过分失望,但也不尽合乎他们的理想。
敌人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除去拦在路上的两个人外,道路两边还有十二个,每边六个。
拦路的两个人,一个是七旬左右的老人,身材中等,头却特别大,另一个却是十几岁的美丽少女。
“各位久等了!”
翁如松不待他们开口,便首先说了话,脸上还带着微笑,像在招呼阔别的老友。
一句话,说得十四个武林豪客大为诧异。
十四个人面面相觑,二十八道眼神,不停在自己一群人的面孔上来回搜索,像在找寻着什么。
“这位老人家,可是韩章韩老前辈?”
“不错,你认识老夫……”
话一出口,他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妥,马上住了口,心也就更为惊疑,不知道是谁把消息走露出去?
同时,对于马上三人,更觉得有些莫测高深。
他们既然知道有人在此拦截,居然还敢前来,而且安坐马上,不带一丝惊慌,分明像有恃无恐。
莫非……
他又面向三骑人后,用目张望。
黄土平原,一望无际,并没有看到一丝人影。
翁如松看到他这种惊慌不定,疑神疑鬼的样子,暗觉好笑,不再理他,转面又向红衣少女问道:“姑娘怎么称呼?笛儿可曾带来?”
红衣少女似乎比韩章要镇静得多,闻言答道:“看不出你倒还很聪明大胆,姑娘的姓名你还不配问,笛儿嘛!稍时少不得要献一回丑,爸爸他是翁柏年的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