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2]
如果她是故意,便有失厚道了,但话说回来,像马公子那份什么人也瞧不起的神气,应该让司徒美这等女人挫挫他的锐气。
久久,马公子才开口道:“司徒美,别以为你很了不起,我只是……”只是什么,他没说下去。
司徒美道:“马大哥,我不是常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干嘛这样想不开?无论男女,一个人只能爱一个人,不能爱尽所有的人,是么?”
这话,已说得十分露骨,谁也听得出来言中之意。
朱媛媛与丁香互望了一眼,作了个会心的微笑。
马公子突地改变了态度道:“大妹子,我们自小一块长大……”
司徒美截断了他的话道:“我知道,我们是青梅竹马之交,不必你提醒我,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是吗?一个人一种性格,小时候可以互相适应,长大了便不然,性格不合的人在一起,是最痛苦的事,何必作茧自缚,钻牛角尖呢?”
马公子的脸色由红转白,咬着牙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合不来?”
司徒美道:“你自己应该很清楚的!”
马公子抿抿嘴,道:“很好,我马之章等着找你们算帐,再见了!”说完,转身便待离开……
“且慢!”田宏武开了口,声音冷得使人发颤。
司徒美这时才真正注意到了他,那脸孔使她的秀眉登时锁了起来。
马公子一昂首,道:“什么意思?”
田宏武缓缓向前挪了两步,道:“马之章,有人托在下办件事!”
马公子冷傲地道:“你算什么东西?”
田宏武一披嘴,道:“至少比你这东西强了些,看你一表人材,说话却其丑无比。”
马公子目中迸出了杀芒,他正一肚子气,正好要发泄,阴声道:“别人托你办什么事?”
田宏武一字一顿地道:“在你脸上做一个像在下的记号,再加——”
马公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连变,把田宏武看了又看,但他记忆中没有这个紫棠色的疤面脸色孔,大声喝问道:“你是谁?”
田宏武道:“疤面人!”
马公子道:“本人不认识你!”
田宏武冷哼一声道:“不必认识我,你只要记住数月前,一个丧失了功力,被你无端毁容的人就成。”
马公子惊怔退了一步,这一提,他当然记起来了,但眼前疤面人,说什么也不是那被毁容的白衣书生,他记得对方很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被毁了容的人,委托替另一个被毁容的人讨帐,天下有这等奇巧事?
田宏武被毁容,现场只丁香一个人知道,但她没吭声,也设特殊的表情,可能她没想到那里去,因为眼前人根本不是田宏武。
马公子完全傻了,如果说眼前人便是被自己毁容的白衣书生,戴面具便会掩去疤痕,而那肤色像是天生的,那他该是谁呢?
司徒美冷冷地道:“马公子,你对一个没有功力的人下手,这与你平日口头上说的不符吧?”
马公子咬着牙道:“当时我不知道对方丧失了功力。”
司徒美一点也不放松地道:“那下手的原因又是什么?你也不问问对方是谁?”
马公子设开口,他怎能说出为了谁呢?
田宏武怕泄露行藏,也不说破,手中剑连鞘一横,道:“在下要出手了!”
马公子栗声道;“你与那托你索仇的人是什么关系?”
田宏武道:“密切得像是同一个人。”
马公子面上又布起了傲岸之色,口角一拉,道,“本公子今天不想杀人,你自量些把!”
田宏武“嘿!”了一声道:“可是本人今天定要在你脸上划个十字,让你尝尝容貌被毁的滋味!”
马公子手中剑一斜,道:“你定要找死,也是没办法的事,出手吧?”
他那起手式,与田宏武一样的诡异。
蓦在此刻,一骑马泼风也似的奔了来,人未到,声音已到:“公子,大事不好!”
马公子回过身去,冲着来人道:“什么大事不好?”
来人下了马,是个跟班打扮的小伙子,只见他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道:“老爷……老爷他……”
马公子面色一变道:“老爷怎么样?”
跟班带着哭声道,“老爷……等公子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马公子的面孔起了抽搐,栗声道:“老爷的旧疾复发了么?”
跟班的用袖子擦了擦汗水,道:“是的,据太医说,至迟拖到今晚,小的……找了您一个早晨了。”
马公子回顾田宏武道:“我们的帐改日再结!”说完,狠狠瞪了上官文凤一眼,带着跟班,上马匆匆驰离现场。
田宏武本已横剑待发,一听对方生父垂危,父子要见最后一面,这是常伦大事,如果毁了他的容,便有失仁道,反正这笔帐不愁讨不回,所以他没阻止对方。
司徒美笑向上官文凤道:“我们也该走了?”
上官文凤点了点头,向田宏武道:“疤面兄,后会有期了!”
田宏武心头涌起了一阵幻灭的悲哀,深深望了她一眼,颔了颔首。
一对假风虚凰飘然而去。
田宏武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是一个被遗弃的人,再没有可以亲近的人了,但是,但是,自己这份容貌,还是让人遗忘的好。
想着,他也开始挪动脚步。
朱媛媛幽幽地道:“丁香,多像他?”
丁香道:“看背影,似乎就是一个人!”
朱媛媛叹息了一声,道:“走,我们继续找他……”
田宏武听得清清楚楚,他只有暗自苦笑的份儿。
口口口口口口
月色如银,普照大地,一切的人和物,都沐浴其中。
同样的一个月亮,但给人的感觉却各自不同,有的踏月夜游,有的望月思乡,有的期待月圆,有的悲伤月缺。
月亮不会改变,也毫不偏私,照着欢乐的人,也照着流泪。
田宏武静静地站在凤凰庄故址的老神树下。
树荫遮去了月色,人变成了一条黑影。
他是来重温失去的梦,还是想从回忆中寻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