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青山碧血 [4]
少女格格笑道:
“拿你喂胖了,让驳儿得顿美食,岂不也好?”
灵舒一听驳字,立时想起祖母,不由他青筋暴发,推粥欲起。
少女粉脸一变,嗔道:
“你已经有九天粒米未入,不是灵药,早已无救,赶快啜点薄粥,使肠上恢复功能,否则,提防我在你背上,又拍上一掌!”
灵舒凄然道:
“反正我这条命,算是捡来的。”
又把少女全身,看了一眼,只觉她细柳蛮腰,削肩酥胸,柔媚入骨,笑可倾城,猛可里,突然忆及:
“她这身材,似曾相识,那黑纱少女几乎和她一样,而且她对恶驳,也知道那么清楚,武林中人,狡诈百出,防不胜防,莫非她来故作讨好,另具阴谋。”这一想,不由脸色大变,剑眉一挑,冷声问道:
“陆某虽为姊姊所救,可是,这身伤,是何人赐予,姊姊可愿明说?”
他这种说法,红衣少女已颇涉嫌,明确地说,他怀疑黑纱少女就是眼前这位少女。
少女微娥双蹙,怫然不悦道:
“你受何人所伤,自己总该知道,为何反问起我来?”
“他和姊姊一样!”
“那就算我把你戳伤好了。”
“你为什么又要把我救活?让我无声无息的死了,岂不遂你心愿?再说,我如活着,看到祖母的坟墓时,那只有燃起我复仇的怒火对你极为不利!”舒儿慷慨陈词,语音中充满激动。
“然则你很恨那伤你的人?”少女脸带微笑。
“她与我无冤无仇,毁我一生,怎么不恨?”
“但那伤你的人,甘冒大不韪,把你从死亡中救了出来,这种苦心孤诣,你可领情?”
“那她为什么要这样重重伤我?”灵舒气愤已极,话语不由冲口而出。
少女冷笑一声,把粥碗朝桌上一放,怒道:
“我妹妹自从身入江湖,连父母在内,还没有人敢这样对我无理,姊姊毒手飞琼一向任性杀人如麻,对你偏生特别,这事情已超出常理,最可笑,还是你不但不心存感激,反把她恨之入骨,甚至怀疑我就是刺伤你的人,把我三盘四诂,算我瞎了眼睛,无端管这闲事……。”
她话语愈说愈快,最后终于落下泪来,扭转柳腰不加理睬。
灵舒不由羞愧交作,赶忙跳下床,长揖为礼道:
“这只怪小弟疑心,但是眼前的事,莫不突如其来,使人困惑不解,弄错了,就请海涵罢!”
少女本面壁而立,满腔怒火,经不住舒儿软语哀求,只好缓缓转过身子,见他低眉垂眼,一个劲的不住打恭作揖,不由瓠犀微露,噗哧一笑,右手食指,朝他额上轻轻一戳,啐道:
“你呀,真是狗咬……”
旋又觉得这有点近于轻薄,底下的话,勉强忍住不说,故作庄严道:
“快把剩下的粥吃完,我有话和你细说!”
灵舒不但感觉困顿,而且饥肠辘辘,疲备不堪,一口气竟喝了五六碗,还想再吃。
少女立笑阻道:
“久绝饮食,肠胃极强,如果过份,必招伤损,要吃,也得小停,我再亲手略备肴馔,陪你一同食用如何?”
灵舒自然点头应允。
壁上,挂着一张古筝,乌光闪烁,制式奇古,上有一十三弦,而且一端有数十根长短不同的钢签,另一端具有手柄,筝形虽古,这一陪衬,倒显得有点不伦不类,舒儿颇知音律,不由问道:
“大约姊姊能懂古乐,故而酷爱筝琶!”
少女微微一笑,道:
“这是无音之筝,可不是悦人而设,你要听,我也不敢轻弹!”
舒儿淡然笑道:
“我就不信它能杀人!”
“岂止杀人,而且死后还不留一点痕迹!”她头上秀发,略显蓬松,对镜理装若无其事。
“然而死在它弦下的人,可也不少了!”
“我虽然没有数过,约略估计,大约总在百人以上,而且都是武林头等高手!”她可答得轻松。
“难道侠义门中,就没有一个制止你的人?”
“眼前为止,除你以外,其他的人,可没有一个在我眼内,否则勾魂仙子的雅名,也不会加到我的头上!”
“如果,我是女人,一定会把这种富有侮辱和诱惑性的绰号,加以洗刷。”
少女一听,不由笑得前伏后仰。
灵舒颇有怒意,大声道:
“我所劝的,都是好话,何笑之有?你和令姊,简直如出一辙。”
勾魂仙子武月婵,知他对乃姊误会,犹未消除,只好正容说道:
“别看大姊为人,手辣心黑,但她对正人君子,却是优礼有加,这次,奉命而来,察看慕容青娥,却被你闹下天大乱子,同行者,不但有小相岭玄衣仙子的爱儿,还有天残二绝,独臂老人苏正奇,青面铁拐韩天昊,这三人,不但武功卓绝,而且阴险残酷,凡碰在他们手下的人,绝难保有性命,玄衣仙子,在南天八奇中,除了慕容师伯以外,几乎无人能和她打成平手,你闯下这种奇祸,谁能饶你?姊姊费了很大的心机,只好用点穴治把你制住,还用宝剑把你刺伤,星月之下,他们以为你已死去,故弃尸而行,这一着,姊姊用的非常危险,因为二绝狡诈异常,这种计谋,可以骗过苏明,如有这两位老怪在场,则绝难逃过他们的眼下,当时如没有我,伏身岩后,助你一手,你也一样完了。”
语声一顿,娇波流盼,颇有得意之状。
舒儿接口道:
“我知道了,苏明一招得手,眼看我得惨败,于是在你恶驳身上动了手脚,不但解去我的危险,还把那两位残废老人引开,当时你姊姊下手又巧又快,于是计谋得逞,看来我的生命,都是两位姊妹把我从死亡中拖了出来。……”
月婵抿嘴笑道:
“能知道就好,你以后怎么报答我们?”
灵舒一怔神,不由黯然道:
“我伶仔孤苦,既怕叔伯,终鲜兄弟,姊姊虽与我不同姓氏,也就认我作为自己的亲弟弟呢!”话声甫落,竟朝着这位红妆丽人,拜了下去。
月婵意想不到,他会来这么一着,正拟阻止时,人家已经跪在地上,这与自己的心意,大相迳庭,而且日后还能产生种种顾忌,虽然一万个不愿,但人家盛情难却,竟也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唤了一声“舒弟!”相对四拜,一笑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