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追寻太乙神钩史 [11]
侯老侠也绉眉道:“可不是!咱们得加紧一点了。我知道十里外有座破庙,只有那里可以安顿一夜。”
诸葛玉堂道:“老前辈说得是。”
侯老侠一抖丝缰,坐下乌云盖雪泼刺刺放开了蹄往前驰奔,诸葛玉堂的白马紧随在后。但是还有一匹驮行李的骡子,却远落在后面。
这匹菊花青的骡子,脚程原本稍差,兼已驮负过重,所以落后也自难怪。诸葛玉堂深怕后跟不上,迷了路途,只好招呼侯老侠,放缓脚程,暂且等待。
侯老侠绉眉道:“这可是个累赘!”
诸葛玉堂道:“老前辈请暂停,我来使个手法。”
说着,已自跳下马来,拉住那头菊花青,先把行李卸下来,暗运劲气,替骡子全身上下,按摩了一遍。
这时掌片大的雪花,满空飞舞,越来越密,艺儿却是精神抖擞,在马上腰肝挺得笔直,恨不得放开辔头,大驰一阵。
忽然,艺儿高叫道:“侯爷爷,看这天气,却是讨厌!”
侯老侠回头一看,一头大狼,已悄悄掩至,暗红色的眼睛之中,透露贪残凶光。这时侯老侠所骑那头骡子,亦已看见狼影,吓得往后连退。
侯老侠身法极快,左手勒住丝缰,右手发掌摇击,激起满地薄薄的雪花和呢土,那头大狼惨叫一声,已自丧在侯老的掌风之下。
艺儿不识是狼,问道:“侯爷爷,这是什么东西?”
侯老侠顾不得说话,先四下仔细看望一遍,见并无别的狼群,才放下心来。
这时诸葛玉堂已将行李照样捆好在骡背上,那头菊花青,经诸葛大侠一番按摩,四蹄腾踔,显得精神十足。诸葛玉堂在骡子股骨上拍了一掌,便放开四蹄,如离弦之箭般往前跑去。
这里诸葛玉堂也上了马背,从艺儿手中接过缰绳,左手揽紧孩子,右手一抖,但见茫茫雪影之中,两骡一马,冲寒破风,疾驰如飞。
这十里路乃是山道,跑了一个多时辰方到。那座破庙名唤“天王寺”,山门倾颓,一块破匾摇摇欲坠,侯老侠领先直到殿前下了骡子,诸葛玉堂和艺儿跟着下马,将牲口拉进大殿。
这大殿已塌坍了一半,未塌的那一半,也是到处漏洞,朔风挟着雪花,四处乱舞,勉强找到神龛后面,暂且安顿。
侯老侯和诸葛玉堂都有一身极高的内功,就是雪地一夜,也不怕什么,只是艺儿已冻得鼻子通红,那三匹牲口,也是不住扬蹄嘶叫,似敌不过这寒冷天气。
侯老侠一看,赶紧对诸葛玉堂说道:“你快取箱子替艺儿添衣服,我来生火。”
说着,走了过去,从廊下往东,进一月洞门,原是偏殿,现在四柱落地,已只剩下一个空壳落,幸得上面还剩下许多椽子桁条,侯老侠为求快捷,出手一推柱子,哗啦啦一声,屋架子倒了下来,随手捡了一捆桁条回来。
这时诸葛玉堂已用掌风扫出一片干净地来,铺下马褥子,艺儿穿得暖暖的在上面坐着。侯陵放下木柴,取出火种生起一堆熊熊之火,更寻来一口旧铁锅,擦洗干净,就地取了干净白雪装满铁锅,然后找几枝旧铁条,把铁锅在火上架了起来。
老于行旅之人,第一先照料牲口,荒山破庙,草料无处可觅,幸亏干粮备得充足,诸葛大侠取出一大包锅块,两手一拿一搓,皆成粉末,用温水调好,喂给骡马。诸事舒齐,才与侯老侠在马褥子上坐了下来。
这时艺儿让火一烤,手足早已回暖,也站起来帮着爷爷干活。马褥子上摆起锅块、肉脯,还有老姑太太特制的酱菜之类,艺儿尽情吃了一饱。侯老侠和诸葛玉堂,各有一个大酒葫芦,在这乾坤不夜,天地无的绝岭破庙,依然豪兴不减,开怀畅饮。
侯老侠饮了一大口酒,夹一块肉脯在手里,笑道:“照姑太太的意思,恨不得把锅灶床铺,给艺儿一起搬来,早听了她的话,这时修倒正用上了。”
诸葛玉堂大笑道;“老前辈真是一飘饮、一箪食、不改其乐。”
侯老侠七八十年来,走遍天涯,似这等情景,却还初次遭遇,颇觉这番野趣,别具风味。加之诸葛玉堂气味相投,艺儿依偎怀中,因而兴致愈好,趁着酒意,向满山积雪,撮口长啸。
这声长啸,在诸葛玉堂真是闻所未闻。艺儿更不用说得。初时如松风细细,流水淙淙,忽然拔起一声苍凉激越之音,不知是龙吟虎啸,还是鹤唳猿蹄,令人精神一振。再一转,如笙簧合奏,百音齐出,恍如楼阁春风,看花饮酒,令人心临神怡。
长啸已毕,侯老侠转回身来。诸葛玉堂笑道:“老前辈尽吐肮脏之气了!请再饮此杯,浇一浇胸中块垒。”
侯老侠接过酒来,一饮而尽,拍拍那颗花白脑袋道:“大好头颅,不知卖与谁家?”
诸葛玉堂微觉黯然,深悔不骇勾起侯老侠的牢骚,便赶忙找些闲话,扯了过去。
渐渐的艺儿已经睡熟,侯老侠道:“时候不早,也该歇了。我们分班看守吧,我上半夜,你下半夜,可使得?”
诸葛玉堂答道:“听恁老前辈吩咐。”
于是,诸葛玉堂收清什物,就在马褥子般腿坐下,阉眼调息。
过了不知多少时候,忽觉耳闻有异,睁眼一看,侯老侠已不在跟前,侧耳静听,四周不断传来哜叫之声,凄厉无比。正待站起身来,看个究竟,殿屋之上已飘下来一条身影,正是侯老侠。
侯老侠微绉双眉说道:“我刚才这一啸,惹了麻烦,把狼给招来了。”
诸葛玉堂问道:“可有多少?”
侯老侠道:“上去一望便知。”
诸葛玉堂再不多话,一拧身轻飘飘落在屋上,四下一看,茫茫雪地之中,一业业的灰黑影子,约莫估量一下,不下三五十条狼之多。
诸葛玉堂跳下屋来,向侯老侠问计道:“老前辈看此事应如何料理?”
侯老侠道:“狼群太多,咱们俩合手出击,怕一个照顾不到,窜进一条来,艺儿和这一马两骡,岂不可虑!”
诸葛玉堂道:“正是有这些累赘,否则怕它何来?”
侯老侠道:“为今之计,你我只有各行其是,你在里,我在外,”说着四面看了一下又说:“这大殿之上,四大皆空,难以防守,不如搬到东偏殿去。”
诸葛玉堂道:“老前辈的计议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