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4]
如茵听了,不禁担心起来,忙问家人知不知道大爷要说什么事?
家人摇头不知。如茵挥挥手,忙令催马赶路。一路走,一路忧心忡忡地猜想:这个大哥,上个月不是刚刚回来过么?这次突然重新返回、又是这般神神秘秘的,莫非出了什么大祸事不成?是受了舅舅的牵连?还是做了人家传说的革命党,被朝廷布告通拿了?
这样想着,马车不则一时便来在了太室山山脚下的崇福宫。车还未停大稳,如茵也不及人扶,独自就跳下车去。提了裙子正往台阶上上,一抬头,一眼看见如松大哥正站在庙前的平台上等着自己。
未及来在跟前,如茵就急急忙忙地问:“大哥,出什么事了?”
如松也不答言,交待车把式和家人先在庙外守着,尔后领着如茵径直来到后面的一处偏殿。如茵心内忐忑不安着。一面略看了看这处后殿,也像一处小客房。刚刚被人打扫过。靠墙供着一尊神像,神像下首略偏的地方,正中放着一张小茶几,几上开着盖的茶碗,正袅袅向上飘着些热气。如茵望了望殿里供奉的神像,犹犹移移地在一张小靠椅上坐下来,定定地望着大哥。此时,若看他的神态,倒也不像是出了什么祸事的模样。
如松在如茵对面坐了下来,先问了外甥宗岩的功课如何?又问了些有关宗岩的不疼不痒的话。如茵心下疑惑:这个大哥!装神弄鬼地把自己叫来,却问起这些不咸不淡的话,真是让人不解!又催促了一遍时,见大哥竟低头沉吟起来。
看他此时欲言又止的表情,如茵两手不由得握紧了。
如松又沉默了一会儿,兀自站了起来。在屋内踱了一番,尔后重新坐了下来,望定如茵的脸,斟酌了好一番才开口道:“三妹!这次,我跟上司一起到湖北校阅新军。在军中,我看见了一个人。你猜猜,这个人会是谁?”
如茵摇摇头道:“我如何猜得到?你只管这般绕圈子,也不知人家急成什么了!”
“我看见杜鸿飞了!”
如茵一听见“杜鸿飞”三字,一下子就变了脸!她两手发抖地说:“原来,那个不仁不义的小人竟跑到湖北当兵去了?难怪我找了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如松将手一摆:“咳!三妹!你也太冤枉人家啦!人家杜鸿飞当初正是为了你托付的事,才弄得好几年里有家难回!后来,直到听说胡知县被罢了官,才敢在山城露面的。”
如茵冷笑道:“难道,他与胡知县还有什么关节不成?”
如松道:“当然有了!如若不然,怎么能救梁逸之逃出那大牢呢?”
如茵闻听此言,仿如耳边打了个炸雷!她愣在那里半晌,仿佛是在做梦,又仿佛是听错了,直着眼,两手微微有些发抖地问:“你说什么?难道……”
她直直地望着如松,急切地等着他的下文。大哥今儿这不同寻常的举动,突然提起这话来,蓦地令她全身发抖动起来!她似乎已经听得见自己上下牙齿咯咯打架的声音了。
“三妹!其实,杜鸿飞不能给你回话,是因为他当时无法和你回话!有关梁逸之逃出大牢之事,胡知县和杜鸿飞定下的条件是:鸿飞救出逸之后,二人必须立即离开山城!否则,他将立即重新缉捕梁逸之归案!同时,一口咬定是杜鸿飞带人劫了狱!”
如茵的脸顿时苍白成了一方旧绢子!她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剧痛了起来。她捂着胸口,心跳得直想吐,喘定了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大哥,你……你说,逸之他……”
“杜鸿飞买通了胡知县,用李代桃僵的法子,着人将梁逸之抬到西关城门外,放了出去……”
如茵全身哆嗦着:“那……逸之他,难道,他半道又出了什么事端么?”
“咳!逸之他根本就没有死!他活得好好儿的!”
如茵全身一下子瘫软了:“你,你说什么?逸之他当年没有死?他,他人在哪里?”
如松道:“三妹,你听我说,鸿飞和逸之离开山城直接跑到南方做事了。逸之走前给你了信,都没能见到你。接着你就嫁到吴家,后来跟随子霖一直在任上。唉!漫说是你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外面,连我也不知逸之活着的真相呢。”
如茵只觉着天旋地转……
过了好久,如茵扶着椅子的扶手,望了望殿堂里的摆设,迷惑不解地问:“我这是在哪儿?大哥,你才说的什么?逸之他,他还活着?”
如松两眼噙泪,转过脸去抖着嘴唇说:“三妹!你来看看——他是谁?”
如茵转过脸去,张大眸子望了一会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的、一身灰色戎装的逸之,一下子惊愕得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