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袍 [4]
嵩阳七子是他最最得意的门徒,也是嵩山派的支柱,但这根支柱却被肖无濑一个人一枝剑,在一战之间,化为乌有,车臣要是能受得了,那才是怪事。
现在,白袍会竟然敢公然露面,竟然当着同气连枝的各大门派高手们约斗禇东海,这对车臣来说,实在是一个报复的好机会。
他恨不得白袍的人马上现身,那么,他就可以像咬炒豆子似地将他们一个一个咯嘣咯嘣咬得粉碎。
他竖起耳朵捕捉着四下的动静。
除了冷风掠过树梢的呜呜声外,其它什么也没有。
难道说,白袍会是畏惧各大门派的实力,不敢伸头了吗?
一阵整齐的沙沙声由远及近。
各大门派的高手们忽然都安静下来。
五十名白袍人慢慢自树林间走出,停下。停在等候已久的各大门派的高手面前。
白袍会的人真的来了!
禇东海轻按着剑柄的手忽地握紧,他紧盯着走在最前面的,惟一没有白巾蒙面的白饱老人。他一定就是秋水。
禇东海的瞳孔急剧地收缩。
陈月朗的眉头皱紧了。
——他怎么也来了?
——殷朝歌怎么会是白袍会的人?
不对,殷朝歌不是白袍会的人。
陈月朗立刻明白过来。因为他是惟一没有着白袍,也没有白巾蒙面的人。
殷朝歌也看见了陈月朗,他微笑着,微微点了一点头。
禇东海举步,缓缓向前走。
他长袍的下摆微微隆起,每迈出一步,地上便留下一个半指深的脚印。
秋水不动。
他只是冷冷地盯着禇东海。
禇东海沉声道:“秋帮主?”
秋水不答,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四道冰冷凌厉的目光面对面撞上,空气中竟似搅起了一股强劲的寒流。
几只山雀尖叫着,拍打着翅膀飞向空中。
禇东海停住,停在秋水身前三丈外,沉声道:“秋水!”
秋水冷冷道:“禇东海!”
一股怒气自禇东海心头升起,他猛地咬紧了牙关。
秋水看着他,平静的目光中竟似已透出了一丝笑意。
那是一种极度的蔑视,仿佛他看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一钱不值的癩皮狗。
陈月朗笑得更苦。他知道,这一战虽尚未开始,却已经结束。
禇东海绝非秋水的对手。
一声清亮的佛号冲开了场中的沉闷。
空云大师合掌道:“两位施主,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管白袍会跟泰山派有什么梁子,今日二位就卖老衲一个面子,揭过了吧。”
禇东海道:“禇某与秋帮主素未谋面,泰山派与白袍会更是从未打过交道,禇某实在不知道秋帮主约斗禇某,为了何事?”
秋水淡淡一笑,悠然道:“不错,秋某与禇掌门的确素未谋面,但敝会中这位伊士达伊长老与泰山派却是大有渊源哪。”
他一挥手,一名白袍人突然走出,走到他身后。
寒风中,一袭粗布白袍直贴在这人身上,勾勒出纤秀的身姿,这人蒙面白巾上端,露出一双秀美的,但冷森森的眼睛。
空云大师愕然。
难道约斗禇东海的,竟是一名女子吗?
禇东海道:“看来秋帮主是弄错了,敝派之中,从来不曾有过伊士达其人。”
白袍女人冷冷哼了一声。
禇东海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道:“就算敝派中原有此人,那也只是敝派内部的事,用不着秋帮主费心!”
秋水一笑,淡淡道:“不错,秋某原不想,更不愿为泰山派费心,但伊长老既入白袍会,她的事,就是秋某的事,也是我白袍会众弟兄的事。”
车臣跳了起来,破口大骂道:“你秋水算个什么东西?
白袍会又算个什么东西?”
他可是早就憋不住了,这会儿总算是找着了机会。
秋水不屑地扫了他一眼,悠悠地道:“白袍会的确算不上什么东西,只可惜车掌门座下名震江湖的嵩阳七子,却敌不过白袍会的一个小角色。”
车臣的脸顿时惨白。
空云大师忙道:“秋帮主……”
禇东海傲然道:“空云大师一番好意,禇某心领,只不过禇某今日倒真想会一会白袍会的诸位高手!”
秋水冷笑道:“你配吗?”
他转过头,对身后的数十白袍蒙面人道:“今日伊长老约斗泰山剑派掌门禇东海,本会中人,一律不得插手干预!”
白袍人们齐声道:“是!”
秋水一摆手,白影连闪,数十名白袍人眨眼间已在场中四散开来。
禇东海目光一凝,已看出白袍会布下的乃是正反九宫阵法。
秋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白袍会中其余的人不得插手,可各大门派的人也别想轻举妄动!
空云大师轻轻叹了口气,低头垂目,又慢慢捻起了手中的念珠。
他知道,今日之战,非见血而不能了结了。
流出来的,会是谁的血呢?
肃杀的秋风在林间肆虐,树枝颤抖着,发出低低的哀鸣。
伊士达忽然躬身,向秋水深深一揖。
秋水微笑着,道:”你去吧。”
伊士达转过身,缓缓抽出腰间长剑。
她冷森森的目光紧紧盯着禇东海,长剑悬在眉间,如她的目光一般森冷、明亮。
禇东海一直很平稳的心跳忽然加快了。
伊士达的剑势,正是泰山剑派的起手式。
她真是泰山派的人?不,不可能!
伊士达冷冷道:“禇掌门,请!”
禇东海微笑着,却不拔剑。
伊士达短促地冷笑一声,道:“禇东海,二十年前端阳节子夜之时,你在干什么?”
禇东海一直镇定自若的脸竟似有点泛白,他挺直的、松驰的后背一瞬间忽然绷紧。
伊士达逼近一步,道:“禇掌门是贵人多忘事,还是不敢回答?”
禇东海一仰头,大笑起来:“这位伊……伊女侠真会说笑话,你说禇某那一夜在干什么?莫非禇某自己不知道,你反倒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