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瞎眼佛婆 [2]
君箫站起身,拱拱手道:“多蒙老前辈指点,晚辈那就告辞了。”
灰衣妇人问道:“你这就要赶去磨刀溪么?”
君箫点点头道:“是的,晚辈立时就得赶去。”
灰衣妇人道:“他隐居磨刀溪,不欲人知,你这样去,就是找到了他,他也不会承认他是磨刀老人的。”
君箫听得不禁一怔,问道:“那要怎么办呢?”
灰衣妇人笑了笑道:“他是个生性怪僻的人,一生不受人惠,从前在这一带,磨刀的时候经常到庵里来吃素斋,因为庵里的素斋,是不用化钱的。老身有时也帮他洗洗衣服,他临走前,还有一件蓝布大褂,没有拿走,你把大褂带着,就说老身要你去的,他自己的衣衫,自然认得,就不会不见你了。”
说着,走到一口破箱箧前面,打开箱盖,从箱底翻出一件洗得快要发白的蓝布大褂,递了过来,一面叮嘱着道:“君相公,这件大褂,虽然不是值钱之物,但它关系着令师要你去办的一件重要之事,你要好好收起,不可遗失了。”
君箫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师父只要自己到曹娥孝女庵来找瞎眼佛婆,打听磨刀老人的下落,并没和自己说找磨刀老人,究竟有什么事?
但眼前这位老前辈,虽没和自己明说,听她口气,却好像早就知道师父要自己找磨刀老人的事了!
当然,他自从见到瞎眼佛婆之后,直觉的感到事情并不如此单纯,这里面好像蕴藏着一件隐秘而待自己去发掘的大事。
他怔怔的望着灰衣妇人,几乎忘了伸手去接。
灰衣妇人虽然双目已盲,但她似乎看到君箫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蔼然笑道:“君相公,快接过去,时间不早了,你去吧,记住,你有许多事要办,忍辱负重,有志者事竟成,不可辜负了你师父的期待。”
君箫从她手里接过蓝布大褂,恭敬的道:“老前辈训诲,晚辈自当切记在心,晚辈告辞了。”
他对灰衣妇人慈祥亲切的容貌,不知不觉间,竟然产生了依依不舍之情,跨出禅房,几乎眼睛有些湿润。
只听身后响起灰衣妇人的声音,说道:“江湖上人心险诈,逢人且说三分话,更不可提起来过孝女庵……”
由曹娥渡江,要西上四川,这可是一趟遥远的路程,要十足的横越浙江、安徽、湖北三个省。
萧山城里,大小馆子少说也有十来家,但论生意,要算横街上的状元楼生意最好。
此刻还不到晌午,楼上楼下,一共才十几张桌子,都已坐得满满的,四五个跑堂的忙得几乎招呼不过来了。
酒楼上下,人声嘈杂,乱烘烘的,更显得热闹,楼梯口,还不时的有人上来。
这时正有一个身穿一袭蓝衫的少年,从楼梯上来,他手中提着一个小包裹,和一个长形的布囊。露出雪白的长繐!
他,正是要赶去四川的君箫。跑堂的伙计迎了上来,擦着汗水,陪笑着:“相公,真对不起,你老稍等,小的给你找个坐位……”
君箫含笑道:“没关系。”
伙计目光闪动,朝四下看了一遍,招呼道:“相公请到那边坐。”
他一招手,引着君箫朝右首靠壁的一张桌子走去。
那张桌上,只坐着两个人,当然还空着两个位子。
坐着的两个人一身密扣劲装,生相彪悍,右首横头的一张板凳上,放着两个长形包裹,分明是随身兵器无疑!
难怪别的桌子都坐满了人,只有他们这张桌上,两个人占了四个位子,都没有人敢坐下去和他们拼座的。
伙计拉开两人对面的一张板凳,含笑道:“相公请坐,你老要些什么?”
两个劲装汉子正在低声交谈,看到伙计带着一个客人来并座,不约而同的抬头看了君箫一眼,又自顾自一面喝酒,低声交谈起来。
君箫放下包裹,点了酒菜,伙计倒了一盅茶送上,便自退去。
君箫拿起茶盅,喝了一口,有意无意的望了两个汉子一眼,坐在两对面,总会互相看到对方的。
那两个劲装汉子似乎因君箫是个文弱相公,也并未在意,仍然压低声在说话,说话的声音,在人声嘈杂的酒楼上,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得见。
但君箫从师八年,练的是内家上乘武功,耳朵何等灵敏,两人说的虽轻,他仍可清晰听到。
他原也无心去听他说话,但听了坐在他对面汉子的一句话,不由引起他的注意来!
只听对面汉子道:“孝女庵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咱们已经有查宫主和两位副宫主赶去,还怕不手到擒来?”
左首汉子道:“不,上面从昨天到今天,已经接连来了三道飞鸽传书,直到目前,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叫咱们如何向上面回报?”
对面汉子道:“李宫主今晚真的会亲自赶来?”
左首汉子道:“不错,这件事据说是总会交代下来的,李宫主自然非赶去不可,所以咱们杭州分会,若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你我兄弟吃不完,就得兜着走。”
对面汉子道:“那么咱们赶快吃完了上路。”
够了!不用说,同桌这两个汉子,是七星会杭州分会的人。
前晚,君箫找去孝女庵,虽然迟了一步,但那场龙争虎斗,他是亲眼看到的。
同时他也听到了一个大概,七星会的人,是冲着双目已盲的灰衣妇人去的。
灰衣妇人和七星会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并不清楚,但他知道灰衣妇人是个好人。何况师父要自己老远来找她,至少她和师父是旧识。
自己既然遇上了,正好管它一管,免得他们老是去打扰瞎眼婆婆。主意打定,正好伙计送上酒饭,也就独自吃喝起来。
坐在他对面的两个汉子匆匆吃罢,同时站起身来,抓起长形布包,大步下楼而去。
君箫跟着站起,会账下楼,跨出店门,就见两个汉子已经牵过马匹,正待上马。
君箫叫道:“二位请等一等。”
两个汉子回过头来,看到跟出来的是同桌的蓝衫相公,不免微微一怔,由方才坐在左首的汉子问道:“你是什么人?”
君箫笑了笑道:“二位不用问我是谁,方才酒楼上二位说的话,在下都听到了。”
本来坐在他对面的汉子脸色一沉,哼道:“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