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鞭影随风逝 刀光月映寒 [2]
殊不知如此一来,他等于是将背后的空门,全部交给了金三郎的那柄燕尾叉!
藏身亭脚下的金三郎,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等便宜事。
这等于是送上门来的一份厚礼,如不照单全收,岂非罪过之至!
金三郎深深吸了口气,右手握紧燕尾叉,身躯像尺蠖似的慢慢弓起,待劲道蓄足,然后又失一点地突向亭中扑去。
燕尾叉带着一道寒光,直插向段春的后脑门。
这是致命的一刀。
段春的一套刀法虽然威猛无比,但这位虎刀毕竟也是血肉之躯。金三郎这一叉,力足贯碑裂石,当然不是任何血肉之躯所能承受得了的。
叉光一闪,段春应声而倒!
段春是自己倒下去的。
救了段春一命的人,是柳如风。
段春虽然为人机警,但并不是一个惯使心计的人。他的确不知道金三郎伏在亭后,而他及时倒下去,也并不是为了闪避金三郎的燕尾叉。
他闪避的是一支柳叶镖。
柳如风发出的柳叶镖。
段春不仅不知道亭后伏了一个金三郎,同时也根本不知道一个更可怕的人物,从他离开杏花镇的时候,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这只怪柳如风太聪明,太精于算计。
或者也可以说,这是由于他将段春当成了另一个公冶长的关系。
他见段春落落大方地坐上石凳,心头不禁暗暗起疑:这小子难道已觉察亭后有人,便故意卖个破绽;想借此引诱金三郎冒昧出手?
这位百变人魔天性多疑,一旦有了这个念头,便对金三郎这伏兵的作用大打折扣。
他因为不便向金三郎出声照会,便退而求其次,想以夫杀的方式,暗中助金三郎一臂之力。
他的如意算盘是:任你小子身手如何灵活,你躲得我一镖,就躲不了三郎的一叉,你躲得三郎一叉,就一定躲不了我这一镖!
段春当然不知道亭后的金三郎什么时候会猝然发难,但这位金狼头儿是知道的。
所以,当亭后一条人影日起时,他的柳叶镖也适时出手!
结果,段春躲开了迎面的一镖,也因而幸运地躲开了脑后的一叉!
火光一冒,柳叶镖打在燕尾叉上。
燕尾叉刹势不住,一叉插入石桌,碎石四迸,又冒起一串火星子。
金三郎身手确实不凡,他燕尾叉上承受了一镖,立即明白毛病出在什么地方,尽管一叉落空,失去大好机会,这位三号金狼依然方寸不乱。
他手腕一抖,便从石桌上拔出了燕尾叉,一面向官道纵落,一面扭头冷笑:“来,小子,咱们下去再比划比划!”
段春几乎到这时候才知道,他刚才一条命,是捡来的,当下一跃而起,立即拔刀追了过去。
柳如风行藏已露,自然不便袖手。
所以,段春双足尚未落地面,两股兵器分前后双双招呼上身。
柳如风的兵刃是一根金丝软鞭。
这种金丝软鞭,除了携带方便之外,可说也是刀剑一类条形兵刃的克星。
段春一下子遇上这样两名高手,以及这样两件兵刃,虽不至于暗暗叫苦,但可也够头痛的。
他身躯一旋,闪开了柳如风的金丝鞭,同时反手一刀,向金三郎劈了过去。他的动作,不能说不快,但事实马上就证明了这种打法,无疑正是受敌人欢迎的一种打法。
金三郎哈哈一笑,燕尾叉向上一探,嚓的一声,火星四冒,段春的北斗断魂刀,不偏不倚,正好砍在燕尾叉的叉沟上!
这种燕尾叉最大的功能,便是可凭借叉沟的绞缠之力,逼使敌人兵刃脱手。
但是,如今这位金三郎显然并不以能使段春的兵刃脱手为满足。
他以叉淘接实段春一刀之后,燕尾叉一抬一推,只是将段春连人带刀一起向前逼去。
他的用意至为明显,他希望段春在无法还手的情况下,挨上柳如风一鞭!
段春当然不肯上当,于是将计就计,向后微退半步,然后刀锋使劲一压,借力拔起身形,人在空中一个侧翻,反在金三郎背后飘落下地。
现在,他对这两头金狼的战略,完全摸清楚了。
那就是说,无论他向哪一头金狼进攻,受攻的这头金狼都将不会退让。
他们的兵刃,占尽了便宜。
他们采取的是分工合作法,一人专管牵制他的北斗断魂刀,下杀手取他性命的,则是另一个人的事。
他只有一口刀,一双手,他永远只能攻向一名敌人。
无论他的刀法多么凌厉,对方都将有一个人如附骨之蛆,盯在他的身后;只要他稍稍疏忽大意,他的一条性命,将不是丧在金丝软鞭之下,便是丧在燕尾叉之下!
不过,他心里有数是一回事,现实环境又是一回事。
难道他能因为已洞悉对方的阴谋,便可以就此罢手!
不管这一仗如何艰巨,他还是要打下去的。如今,在他来说,只是一种选择上的问题。
他向两人之中的哪一个进攻较为有利?
他很快地就做了决定。
继续进攻金三郎!
他这样决定,并不是因为他已看出金三郎的武功不如柳如风。
他考虑的是兵刃,不是人。
行家有句俗话:硬怕软,长怕短!
对刀剑来说,燕尾叉虽然难缠,但最大的麻烦还是鞭索一类的软兵刃。
刀剑被燕尾叉叉住,只要见机得快还可以及时摆脱,必要时甚至还可以较较内劲;但如果被一根坚韧的软鞭绞车了,除了放弃兵刃,改以拳脚较量,你根本别无良策!
同时,退一步设想,万一他的兵刃被锁住了,必须承受另一敌人的冷袭,挨一鞭的滋味,无疑也比挨一叉的滋味要好受得多。
所以,段春主意一定,立即挥刀再度扑向金三郎。
如今,他也学乖了。
以魔鞭左天斗那样的人才,在金狼中只不过排了个第五号,这位柳如风口中的三郎,当然不是一盏省油灯。
因此,他第二次出刀时,刀法上也起了变化。
他决定不贪近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