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生财有道 [8]
钱如命凭什么资格可以坐上首席呢?
这个谜马上就揭开了。
原来是为了说话方便。
桌子放在客厅中间,首席是左边上首第一个位置,若是有人从院子里经过,因为有门槛挡着,最不容易被发现的,便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
这样一来,无异又解答了另一个谜。
钱如命适才进门时,见人打哈哈,原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目的是让别人见了,好以为他们今天纯属不期而遇,大家都是冲着小孟尝来的,彼此之间并无深交。
接着,饮宴开始,大家纷纷举杯。
钱如命趁着这个空当着将昨夜省城荒屋夺宝经过,很快地说了一遍。
吴才听完注目道:“最后带走明妃画像的那个家伙,你说是谁?”
钱如命道:“一品刀!”
在座诸人,闻言均是一呆。
虽然只是短短三个字,却无异在每个人心口上重重打了三拳。
钱如命徽微一笑,又道:“也许我应该更正一下,应该说是那位冒牌的一品刀!”
吴才默然。
官姓紫衣老人,也没有什么表示。
这一次感到惊讶的,只有两人,便是贺姓独眼汉子和红衣少妇夫妇。
红衣少妇抢着道:“如今那一位一品刀,原来是个冒牌货?”
钱如命微笑道:“这一点早已不成为秘密了。”
红衣少妇道:“这是谁说的?”
钱如命道:“谁也没有说过,因为谁也没有资格说。一品刀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根本就没有人亲眼见过!”
红衣少妇道:“既然谁也不知道,那位真正的一品刀生成什么样子,又怎知道现在的这一位一定就是冒牌货?”
钱如命笑道:“这个你问问宫老就知道了!”
红衣少妇果然转向紫衣老人道:“宫老也认为目前这位一品刀身份有问题?”
紫衣老人点头道:“是的,是有点问题。”
红衣少妇道:“指哪方面?”
紫衣老人捻着胡梢,缓缓道:“清楚一品刀过去这几年种种作为的人,都知道两件事。”
他喝了口酒,接下去说道:“第一件是:真正的一品刀,有一个最大的忌讳,就是不论任何情况之下,绝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钱如命笑着插口道:“这一点也可以说是这位冒牌货最大的仗恃,因为他知道只要言行检点些,绝不会有人出面拆穿他的戏局!”
紫衣老人点点头,接着道:“是的,从这件事上,你就可以想到,现在的这位一品刀,绝不是真正的一品刀。因为真正的一品刀,说什么也不会公开参加这种不明的品刀大会!”
红衣少妇道:“第二件事呢?”
紫在老人道:“第二件事:真正的一品刀,绝不贪非分之财!四年前淮扬帮总瓢把子被一品刀杀死,身上怀有一匣明珠,价值以百万计,事后大家发现,那匣明珠竟然一颗未少!”
钱如命叹了口气道:“难就难在这种地方,如果换了别人,谁能办得到?知道,若是我钱某人,我钱某人第一个就办不到!”
这几句话,倒是老实得可爱。
办不到的并不是他一人,有勇气承认办不到,恐怕还没有几个。
至少吴才就没有这份勇气。
红衣少妇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独眼汉子忽然望着紫衣老人道:“如今大局已经很明朗了,依宫老之见,下一步我们应该如何行动?”
紫衣老人沉吟道:“依老夫之见,那幅明妃画像,我们可以暂时撇开不管。”
红衣少妇一怔,说道:“吴公子不是说那幅画像足值五十万两银子吗?这么贵重的东西既然有了下落,为何置之不管?”
独眼汉子忙道:“玉姬,你听宫老说下去,宫老当然还有下文。”
紫衣老人点点头,说道:“是的,老夫话还没有说完。老夫的意思,只是暂时不管,并不是说真的就让那家伙白白捡个便宜。”
他摸出旱烟筒,装上烟丝,点着了火,深深吸了几口,喷着烟雾,又道:“大悲遗珍,不止这一件,我们应该先从大处着想。”
钱如命点头道:“钱某人昨夜隐忍着没有露面,也正是这个意思。”
紫衣老人道:“至于那幅明妃画像,我们根本不必担心,那厮跑不掉飞不了的,我们须派几人盯牢了他,早晚还是我们的!”
吴才忍不住道:“宫老的意思,是不是认为我们应该先想法子把那个钱麻子弄到手?”
紫衣老人点头道:“老夫的意思,正是如此。”
吴才道:“这样一来,我们岂非要跟黑鹰帮闹翻了脸?江西流那老家伙可也不太好惹。”
紫衣老人喷了口烟,徐徐道:“关于这一点,老夫也已经想过了,所以老夫认为这事应以智取为宜。”
钱如命道:“如何智取?”
紫衣老人道:“智取的方法有好几种,比较躁急的一种方法,是先打听那麻子的藏身之所,然后出其不意,斩关夺人,再把那麻子火速送离七星镇,等风声稍过,从容迫供,一网全收!”
钱如命点头道:“这个主意不坏。”
紫衣老人道:“这主意坏是不坏,不过仍然有个很大的缺点。”
钱如命一哦道:“什么缺点?”
紫衣老人道:“这个方法已有人试过了,弓无常便是一个失败的例子。”
钱如命道:“姓弓的粗人一个,怎能跟我们派出的人手比?”
紫衣老人道:“老夫顾忌的,便是这一点。”
钱如命一愣道:“怎么呢?”
紫衣老人道:“刚才老文的报告,你们全听到了,黑鹰帮又来了人物。这正表示,钱麻子无论安藏在什么地方,护卫都必然严密得很,我们若想一举成功,就必须要倾尽全部力量。”
钱如命道:“这又有何不可?”
紫衣老人道:“如此一来,我们纵然得手,身份亦必随之败露,我们身份一败露,势必就要牵连到吴公子。你钱兄想想,像这种事,我们又怎能将吴公子牵涉进去?”
小孟尝吴才总算交到了一个好朋友!在这种紧要关头,他竟然能处处为吴才的声誉着想,吴才听到这番话,应该引以为慰了。
钱如命没有开口。
台面上交朋友,讲的便是义气,紫衣老人说得如此明白,他当然不便反对。
吴才要大家喝了一杯酒,又进了点菜肴,才朝向紫衣老人问道:“那么,除此而外,宫老还有没有较为缓和的一点方法?”
紫衣老人点头道:“当然有。”
大家等着。
紫衣老人缓缓接着道:“这个方法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我们先来个坐山观虎斗,然后坐收渔人之利!”
仍然无人开口。
话人人听得懂,方法也的确简单。但要怎样才能看到虎斗,才能收到渔人之利呢?
紫衣老人捻捻胡梢,露出一种只有猎犬争骨头才差可比拟的笑容道:“你们想不出来了,对吧?好,那就由我来告诉你们:还是第一个老方法只是稍稍修改一下。”
钱如命望着他那仍旧露在外面的一排黄牙,迟疑地道:“如何修改?”
紫衣老人笑着道:“那麻子的藏身之所,照找不误。找着之后,只放风声,不动手,现在懂了老夫的意思没有?”
钱如命怔了一怔,突然一拍桌子道:“妙!妙!这个法子太妙,太妙了!”
不论别人见解如何,至少他昨夜就曾亲身体验过采取这套办法的妙处。
在一场多边的宝物争夺战中,很明显的,出手愈迟,愈是有利。
等别人损兵折将,元气大伤,然后看准时机,以逸待劳一涌而出,轻轻松松地将宝物抢到手中,岂不比一开始就加入战圈合算得多?
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了,一个很聪明的决定。
聪明的决定,当然只有聪明人才想得出来;然而,谁又是傻瓜呢?
品刀大会第十二天。
天气晴和。
七星广场上,人如潮涌,到处都是一片窃窃私议之声。
只要看看每个人脸上那种兴奋而又诡秘的神情,便不难猜想得到,大概又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七星镇上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因为又死了一名刀客?
错了!大家谈论着的,原来竟是那位突告失踪的热窝主人:钱麻子。
消息不知是谁先透露出来,只不过眨眼工夫,一个惊人的秘密便传遍了整座!”场,进入每个人的耳朵。
大悲宝藏出现,不是语言。谁获得了那些宝藏呢?钱麻子。
只不过知道钱麻子目前下落的人,似乎还不多。
所以,如今大家谈论着的也可以说在彼此打听便是那钱麻子目前躲去了什么地方?
如今,经过一再夸张渲染,钱麻子几乎已成了一位活财神。
好像只要谁能设法找到这位活财神,谁便可以平地一声雷,马上变成百万富豪一般。
由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太刺激,每个人的情绪都显得很热烈。这一来使得生意本就不差的白酒担子,又不知好了多少倍!
一张张红通通的面孔相继出现,一些不堪入耳的粗话,也相继出笼。
人人感觉相同:那麻子真他奶奶的太岂有此理!数以百万计的财富,居然想一口独吞?
嘿嘿走着瞧吧!麻子,看你他妈的吞不吞得下!
这时广场上,有没有人对这件事不太热中呢?
有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