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生财有道 [1]
更鼓三响。
万籁俱静。
整座省城均已进入黑甜之乡,只有城角远处,不时传来一二声断续的犬吠,使这凄清的秋夜,更平添了无限萧瑟之意。
大校场前面一座四合院的西厢屋顶,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一条矫捷的身影。
上弦月自云缝中洒下的迷蒙月色,照在这人面孔上,可以看出这位神秘的夜行客,正是黄昏时分在七星镇偷偷跟踪白天星和张弟的那名方脸汉子。
方脸汉子双目精光如电,这时正在仔细打量着这座四合院的形势。
一点不错,这座四合院位于大校场和薛家祠堂之间,门前长着两株白果儿树,院中杂草丛生,一片荒芜,看上去的确像是很久未有居住过。
方脸汉子看得不住点头,似乎非常满意招风耳洪四详尽的描述。
他继续停留在屋脊上,又朝四下里眺望聆听了片刻,方跃身而下,纵落院心。
那麻子把宝物藏在什么地方呢?
正如洪四所说,这是一座假四合院,实际上只是一座加了围墙的三合厢。
方脸汉子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举步向西厢走去。
现在到天亮还有足足两个更次,他有的是时间,尽可从容不迫,慢慢搜索。
西厢以前大概是座书斋,只是现在里面除了结满蛛网的旧家具,已看不到一幅完整的字画,或是一本像样的书籍。
方脸汉子不愧是个老江湖,虽然明知道这是一所空宅,依然不敢有丝毫粗心大意。
他先将大门掩上,再将窗户用带来的一块黑布密密蒙起,方从怀中掏出火种,点亮一支油蜡烛。
他把蜡烛在一张破书桌上粘牢,然后仰脸先看天花板。单这第一个动作,应当不难看出他在这方面是个大行家。
天花板上积灰均匀,角缝之间,满布蛛丝,可见至少在近半年内没有人动过手脚。接着,他再查察地面。
地上铺的是方石砖,他只各处运劲试走一遍,便断定地下是实心的,也没有什么花样。
四边的墙壁呢?
他一寸一寸地用指节敲打,结果发觉也都是实心的,没有暗门没有夹层。
现在只剩下那些破破烂烂的木桌和书橱了。
他从桌椅开始,然后是书橱,用的仍是老方法,以指节骨敲打。
他很有耐心地敲打着第一块隔板。
“卜。”
“咚!”
一块书橱的隔板,忽然发出空洞的音响,方脸汉子心头也咚的一声跳了一下。
难道隔板后面有暗格?
方脸汉子连忙从腿肚上拔出匕首,小心地撬起那块隔板。
当那块隔板落下时,方脸汉子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的辛劳终于有了代价。
隔板后面果然有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黄色油纸筒。
方脸汉子双手微微颤抖,取下纸筒,倒出一看,里面卷藏的赫然正是一幅绢质工笔美人图。
这幅美人图画得并不高明,绘画者的印鉴已模糊不清,看上去毫无引人注目之处,但由此却足以证明它就是传说中的汉明妃像。
方脸汉子呼吸喘促,心跳加速,慌忙将原照卷起,放进纸筒,纳入怀中。
西厢已搜完,虽然只找出一件宝物,不过成绩也算不错了。
于是,方脸汉子吹熄蜡烛,取下黑布,蹑足出门,又向东厢走去。
东厢是厨房。
厨房里除了一座破灶,几张桌椅,别无长物。
经过细搜,东厢没有收获。
最后,方脸汉子进了坐北朝南的堂屋,堂屋三间,一明两暗,中间是客厅,两边是卧房。
客厅只有一张长方形的供桌,一目了然。
方脸汉子将全部精神都放在两间卧房的搜索上,他足足努力抄翻了一个更次,累得满头大汗,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难道这整座四合院,就只收藏了一幅汉明妃画像?
他不相信。
但是,他不信也不行。该抄的地方,他全抄过了,墙角挖开,家具拆散,连一只旧马桶,他都拿到亮处照了好几次。
要是还有其他宝物,会放在什么地方呢?
方脸汉子拭着汗水,各处又细细踏勘了一遍,最后决定歇手。
他再度熄了蜡烛,走出堂屋。
远处传来鸡啼,离天亮已经不远了。
方脸汉子站在屋檐阴影中,撮唇轻轻打了一个响哨,东厢屋脊后面应声纵落一条人影。
原来方脸汉子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方脸汉子带来的这个伙伴是谁呢?
如果看清了来人的面目,恐怕无论换了谁,都难免大吃一惊。
原来此刻从东厢房上纵落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天在品刀台上慷慨陈词,公然要向谋害刀客之凶徒挑战的魔刀令狐玄!
令狐玄含笑上前道:“岑兄,辛苦你了!收获如何?”
方脸汉子道:“‘三图一照’中的‘一照’。”
令狐玄道:“明妃写照?”
方脸汉子道:“是的。”
令狐玄沉吟道:“怎么会只有一件呢?这倒也是桩怪事。”
方脸汉子道:“是啊!要没有,就该一件也没有。要有,就不该只有一件,小弟也想不透这是什么道理。”
他想了想,又道:“令狐兄要不要各处重新检视一遍?横竖离天亮还有一会儿,或许是兄弟我看走了眼也不一定。”
令狐玄摇摇头:“我看用不着了,收藏的地方要能瞒过你夜猫子岑兄这双眼睛,我再找也是自找了。”
方脸汉子道:“不知道会不会是那麻子为了小心起见,将宝物分批藏放在几个不同的地方?”
令狐玄叹了口气道:“只可惜那麻子如今落在黑鹰帮手里,一时无法弄出来问个清楚。”
方脸汉子道:“如今觊觎这批宝物的人已愈来愈多,我看不管它什么黑鹰帮白鹰帮,不如来个先下手为强,找机会且把那麻子弄到手再说。”
令狐玄点点头,沉吟不语,似乎正在思索一件什么难以决断的事。
方脸汉子只好一旁默默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