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3]
红衣上人哈哈笑了两声:
“这事情我早就料到了,却想不到此子有这么大胆子,既是他送上门来,那是再好也不过了!晏老哥,你和大师再没有什么意见了吧?要是当初……”
朱蚕一摆手:
“过去的都别提了,先顾眼前要紧,要依着我,不如现在就下手,免得夜长梦多,心里疙瘩。”
红衣上人一向是大牛脾气,可是这一次倒能平下心来。他皱了一下眉,徐徐道:
“可能错了也说不定,我总想这小子没有这么大胆子。”
剑芒点首道:“道兄之言,贫尼甚以为是,这事情还是留待明日细细看他一看再做决定较好!”
裘海粟点头附和,白雀翁朱蚕却冷笑道:“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保险你们当面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这孩子真有股子装劲!”
红衣上人冷笑了一声,站了起来:
“晏兄,此子在何处?我们何不现在就去一趟,看看此子真面目。”
白雀翁点头道:“对!看看他在房子里干些什么,要是验明正身,就下手把他除了岂不是好?”
晏星寒目视剑芒,似乎想看看她有何见解。这位沙门中动了“杀”念的老尼,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浅笑,目光看着白雀翁,徐徐道:“朱施主,你不要把此子看得太不中用了,他既擅摄精敛锐,内功定有非常的造诣。我们不可草率行事,要事先有一个详细的布置策划才好下手,否则一击不成,后患无穷!”
裘海粟赞同道:“大师所言极是,那么我们就定于明夜动手好了。总之,决不能叫他溜了!”
晏星寒星目半睁,阴森森地一笑,点了点头道:“这事情我已想过了,事情因我而起,自然由我来了结。下手的任务就由我来负责好了,三位俱是远道而来,现在请休息吧!宅内已为各位备有住处,午夜之后,俟三位用功完毕,老夫再趋前造访,商讨明夜对策。总之,绝不能因为他的突然介入,而败坏了我们的兴头。来!各位老朋友,请随我来。”
三人听他这么一说,知道此老一向是心思深秘,他既如此说,定然胸有城府,俱都把这事搁置一边,相继含笑而起。
天马行空晏星寒带着三人,步出客厅,穿过一条窄廊所通的月亮洞门,来至一梅花园内,园内有精致厢房一排,另有一朱漆六柱小亭,置梅树之中。亭边六角,各悬一面大红纸糊就的风灯,被夜风吹得晃来晃去,照得这附近光亮十分。北地酷寒,百十株老梅多已盛开,红白相间,累累蓓蕾,给这萧条的小院,带来了无上的高雅气氛。
风尘仆仆的三位老人,乍看见如此情景,禁不住都同声夸赞了起来。
晏星寒手指那排厢房道:“我暂陪三位居住于此,三位老友,你们可喜欢这地方么?”
剑芒大师连连抚掌道:“太好了!太好了!”
白雀翁朱蚕却眯着一双三角眼,打量着那些梅花道:“唔!白的我知道是梅花,红的是桃花吧?”
晏星寒笑道:“红的也是梅花,只是红梅较珍贵,本不易植,故市上多以桃花充数,非内行人不易看出!”
朱蚕脸色微红地笑道:“我是老粗,不懂得赏花;不过,我总觉得桃花、梅花都差不多,白梅、红梅也一样!”
晏星寒道:“兄弟!你又错了,白梅和红梅也有分别的,白梅较瘦,蕊长;红梅较肥,蕊短,这几株红梅,是我好不容易托人弄来的。你如果喜欢,走的时候可带两株小梅回去栽栽!”
朱蚕摇头笑道:“那可犯不着,一路上弄两棵树多别扭呀!”
二人说笑时,剑芒老尼同红衣上人散步于花丛之中,互相指评欣赏着走了过来。裘海粟呵呵笑道:“晏胡子清福不浅,能找到这么一个好地方养老送终也不错,等我回去以后,也把道观搬到这里来……”
晏星寒笑了笑道:“欢迎之至,来!老朋友,请看看我为你们准备的住处如意否?”
说着引导三人至那一排厢房之中。一共是五间净室,每室之内都有一几一案,一张红木床和一个大大的蒲团,地上都铺着五色斑斓的西藏地毡。几上古瓶内插着白梅、红梅,阵阵清郁,令人神清气爽;一盏琉璃灯散发着清白光华;雕花的窗格两边,杏黄色带穗子的窗帘,半拢半垂着,一派静雅,予人一种安适感觉。
红衣上人裘海粟不由笑道:“有了这地方,我真不想回去了……唉!老晏,我们之中,你顶会享受,羡慕!羡慕!”
晏星寒微笑答道:“我特地准备好,就是招待你们的,你们如喜欢,就在这里住个一年半载,我天天陪着你们好不好?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欢聚的日子实在也不多了!”
说着遂唤了两声司琴,就见由一边一间小房里,跑过来一个十六七的小僮,笑道:
“老先生,客人来了么?”
晏星寒指着三人道:“这不都来了?我叫你准备的点心和茶,都备好了没有?”
司琴朝着三人弯腰行了一礼,一面笑道:“都备好了,老先生,你看我剪插的梅花好不好?”
白雀翁嘻嘻笑道:“好极了!你几岁了?”
司琴弯腰说:
“我十五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上下打量着朱蚕,好像暗奇他那矮小的身材,神情想笑又不敢笑,样子十分滑稽。朱蚕立刻发现了,不由一翻小眼道:“是笑我矮是不是?”
司琴红着脸摇头道:“不……不是……道爷!”
朱蚕哼了一声,引得三人都笑了,那僮子也不禁低着头笑了。晏星寒笑道:“不要淘气,小心道爷揍你!你下去吧!把点心送上来。”
司琴弯腰道:“要不要弄火?”
晏星寒摇头道:“不用!我们都不怕冷,快献茶来!”
司琴鞠了一个躬,正要下去,剑芒大师含笑道:“小施主,我要松子茶有没有?”
司琴连道:“有、有!”
红衣上人哈哈一笑:“我要菊花茶!”
司琴又答了声是,方转过身来,朱蚕的左嗓门尖声道:“我要普洱茶,滇南的!”
司琴回过身来翻着眼皮,讷讷道:“什么普洱茶?”
晏星寒笑向朱蚕道:“抱歉,这种茶没有,你再换一种吧!”
朱蚕脸色一红道:“那么杭州龙井总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