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2]
夏芸姑眼光盯住夏民善,不轻不重的语气问道:“民善哥你怎么知道的?”
夏民善一时舌头打了结,张惶地说道:“小姐!我……我……”
夏芸姑没再理会他,转向大家说道:“我不认为家父没有指望,我只是觉得家父在沉睡,是一种不寻常的沉睡,我在等待奇迹,我认真地在等。”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很显然地有太多不苟同的眼神,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她继续说道:“在这一段时间之内,夏家圩子要请多位大爷、伯伯、叔叔,多多帮忙,夏家圩子不能内部先慌乱起来,只要内部不慌乱,就一切没问题。”
她停了一下,问道:“大家有什么指教?”
这时候大家能有什么意见呢?庄主如果是病了,应该请大夫。如果是死了,应办丧事,如今什么也不是,大家能有意见吗?其中一位白胡子老者,颤巍巍地站起来,他刚叫得一声:“小姐!”
夏芸姑赶紧抢着过来双手扶住老头子说道:“七大爷,您老人家请坐,我是小辈,可担不起您老人家这样。有什么指点教诲,您老人家尽管说。”
这位七大爷被夏芸姑按住坐下来,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夏家圩子也有一套规矩,一切我们都听庄主的,如今嘛……庄主病倒了,或者说是沉睡不醒,夏家圩子不能一天没有主子,我们大家都听芸姑小姐的。”
夏芸姑连忙说道:“七大爷,夏家圩子多的是能干的人,我可承担不起。这样吧!三天之内,如果……我爹仍然没有奇迹出现,正如七大爷所说的,夏家圩子不能一日无主,到时候再请大家来公议。”
这样劳师动众把大家给请来,三言两语就这么给打发掉了,而且等于没有结论。看来这次聚会是多余的。
其实这正是夏芸姑苦思一夜的结果。
她这一招叫做“引蛇出洞”。她的话只有一个重点:三天之内,夏超峰如果依然沉睡不醒,夏家圩子就是另举庄主,以情以理,乃至于以事实的需要,夏芸姑是唯一的人选。如果三天以后,或者三天之内,夏超峰醒了过来呢?老实说,这两种情况,对于一个垂涎夏家圩子的人来说,都是一次最好的机会,也应该是一种最大的诱惑。
夏芸姑想的结果,她认为有人想打夏家圩子的主意,才对夏超峰下手,如果真是这样,她今天的聚会应该可以引得出蛇来。
三老四少,一干人等,都纷纷告辞。
夏民善留在最后,没有立即离去。
夏芸姑问道:“民善哥有什么意见吗?”
夏民善态度甚是恭谨,躬身说道:“我认为庄主的事,应该尽早处理。”
夏芸姑反问道:“尽早处理是什么意思?”
夏民善说道:“庄主病笃,或者更坏的传言,已经在外面流传,如果像这样密不处理,夏家圩子群龙无首,是一种危机。”
夏芸姑缓缓地说道:“像目前爹这种状况,我不忍心放弃。”
夏民善说道:“那就应该请名医,或者公开招贴,请求解决之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夏芸姑闻言一振,立即说道:“民善哥!这件事就这么办。
你把话放出去,只要能救得醒我爹,任何报酬条件,我都会接受。”
夏民善睁大眼睛说道:“小姐!你说这话当真?”
夏芸姑说道:“当然是真的,还有什么比救爹的性命更重要?只要对方能救治爹,任何条件,都应该接受。”
夏民善点着头,故作镇静,但是却无法掩饰他的眼角带着一丝喜悦。他说道:“小姐许下这么重的诺言,庄主的病,应该是有希望的,我这就去办。”
夏芸姑在他临走之前,还特别追了一句:“民善哥!这件事是愈快愈好!”
夏芸姑回到自己房里,心里暗自忖道:“龙大哥说得一点也不错,夏民善恐怕是存心不善,现在看样子这个饵已经放对了,就等他来吞下这个饵。”
想到“龙大哥”,她的内心又不禁激起一阵涟漪:“他是真的会回来吗?他会在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他真的回来了,会不会将自己的萍踪,暂时停顿下来……”
她想着不禁自己脸上一阵发热。
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龙步云也不过是一面之交,而且夏家圩子的危机尚未解除,怎么会想到这些事情?但是,人就是这么奇怪,愈是不去想的事,愈是丢不开心头。
夏芸姑觉得龙步云是个有见地、有胆识、有魄力的人,乐于帮助别人,是个热心肠的青年,尤其他有救父之恩,对他存有一种感激之心。
另一方面龙步云从龙家寨出来,他就没有剃过胡须,显得满面风霜,但是却掩不住他有一分英气过人。尤其他有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两道剑也似的浓眉,挺直的鼻子,四方嘴,充满了男人的气概。
芸姑禁不住在想:“如果这样的男人能留在夏家圩子,那实在是可以委身于他的人。”
因为不止是龙步云这样的男人是一位好夫婿,在夏家圩子来说,更是一个理想的好帮手。像这次的意外事件,纵使芸姑再强也只是个女人,几乎是束手无策,如果不是龙步云的出现,谁知道会有什么样后果。
芸姑在想:“天下那里有天生就是流浪人的?给他一个温暖的家,他会为流浪的生活留下一个注脚。”
芸姑真的想入了神,连外面的敲门声都充耳不闻。直到易红姑娘推门进来,才蓦然惊觉。易红姑娘说道:“小姐!你一个人坐在房里不出声,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呐!吓了一跳。”
芸姑脸上红红的,笑笑问道:“有事吗?”
易红姑娘说道:“要开饭了,我来请问小姐,是到里面跟老庄主一块用饭,还是就开在这里?”
芸姑想了想问道:“老爷子还好吧?”
易红姑娘说道:“老庄主胃口很好,精神也很好。”
芸姑说道:“你还是伺候老爷子去吧!告诉老爷子晚上我再去看他老人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直觉得今天会有事,我的心神有些不宁。”
易红说道:“小姐!你是牵挂着庄主,记挂着老人家的安全。其实你尽管放心,我们会照护得好好的。倒是小姐你自己,身子要紧,庄主这一阵不能理事,你的担子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