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灵飞秘帖 [3]
舒儿叹息道:
“你怎的这般恨我?看你为人,一貌如花,举止之间,妩媚中含着刚正,谁也不会料到,你竟是这般狠毒,手辣心照的人,蛙蛇天狗之搏,我虽然有所领悟,但其中奥妙之处仍多,而且你把我打死,青娥月婵二姊,绝不会把你轻轻放过,未来后患,对你只是有增无已,何不及早回头?”
对方冷笑道:
“武月婵神筝已失,绝非我的对手,至于你那未婚娇妻,她已恶病缠身,自愿不暇,死亡预兆,已困扰她全部心神,那还有功夫管你闲事?”
场中蛇狗,正在互拼生死之搏。
两者互见所长。
乌线追风,游身之术,愈演愈奇,腹部着地之处,不过五六寸,疾攻时,尾部盘旋,蛇头上翘,身子一弹,如神龙吸水,斜穿而上,口喷白雾,张牙露齿,蛇尾横扫,力能碎石,而认位之准,身法之奇,每每出人意表。
天狗扑抓之势,更使人叹为观止,纵身空中,不是上攻蛇腹,便是下咬乌蛇七寸要害之处,眼看乌蛇横空,矫若游龙,不是蛇头扎着狗首,便是蛇尾扫着狗腹,有类常山率然,(按率然即蛇名),击首尾至,击尾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可是天狗在迭遇奇险之下,每凌身空际,吸胸缩腹。轻轻避过,有时甚至把身子一翻,十爪箕张,锐牙如刃,迎着蛇颈便咬。
缠战约有一顿饭久,乌蛇呼气如云,天狗也从鼻中喷出两道白气,互觉疲乏已极,但彼此都不肯罢休。
地下癞蛤蟆,两只怪眼,却随着乌蛇游身之势,不断变换地位,每当天狗危险时,即阁阁长鸣,缩头拱背,坐地不动,那情形,似在不断提醒天狗,以作警惕。
忽闻榴榴之声,起自谷中来路,这种奇声异啸,和秋娘座下天狗的吠声,竟是一模一样。
天狗闻啸,竟立即停止搏斗,往侧边一闪。
乌蛇弹身而起,直冲而来,狗已斗志松懈,不及御防,匆促中,前爪一抓,蛇头偏左立即避过,蛇尾却朝右边横扫,巴巴连响,狗背上,却挨上重重两击。
这东西,竟不再还击,虽然受伤,仍朝秋娘灵舒潜身之处,迅疾猛扑。
秋娘一惊,但似仍不放松舒儿,右手奇热加大,但娇躯已微微发抖。
灵舒已觉四肢百骸,皆非已有,阵阵热汗,湿透衣孺,但他早把生死安危,置之度外,故蛇狗互搏各种奇姿怪式,却仍饱览无遗。
剧斗停止,立即垂帘内视,静坐等死,狗扑身前,却闻秋娘低声喝道:
“你已被我用纯阳内热,灼伤筋骨,稍用真力,只有死路一条,眼前已有奇事发生,我去去就来,如果乖乖等着,还可减少死时痛苦,否则连求死也大感不易了!”
语罢,立即娇笑一声,但见银光闪烁,和那天狗榴榴之音,直往来路奔去。
约莫一怀茶久。
灵舒闭着双眸,正在回味那蛇狗扑斗之法,突闻咝咝呷呷之声大作,赶忙睁眼看,那乌线追风,已将癞蛙紧缠,蛇头犹不断贴地缠绕,转数愈盘愈多,对方也竭力以图挣扎,每叫一声,则身子逐渐鼓胀,彼此苦苦撑持。
乌线蛇不时张牙吐舌,往蛙头猛咬,蛙则朝蛇首猛喷白沫。
彼此又僵持一阵。
突闻吱的一声。
癞蛤膜身子暴缩,疾弹而出,横空一跃,朝对着蛇颈便落,前足巧若人手,把对方颈子,紧紧抱住。
这一下,疾快异常,也出蛇意外,脆弱之处,竟为敌手所乘。
乌蛇狂啸一声,游身疾走,其疾如箭,也朝天狗奔去。
一种伶仃孤苦的奇异念头,突然袭上舒儿的心境,父死、母逃,祖母遭凶,爱友罹病,月婵生死莫卜,眼前所遇少女,似友实敌,而自己,更被人家弄得求死不得,求生不能,这无异于一场恶梦,所经所历,都超出常情,甚至都不能理解,人到无可如何之际,一切反听其自然,静坐一阵,全身热度渐减,心境也逐趋平静,遍体热汗,被凉风一吹,衣服已由湿而干,暗自凝远真气,全身不但毫无异状,反觉真力暴长。
眼前有一块大石,就在右侧,屈指轻弹,石角应手而碎。
这可把舒儿弄得莫明其妙,心说:
“莫非自己还在作梦么?她无缘无故,打我一掌,复用纯阳真热,灼伤我全身筋骨,而且还得置我于死,为何全身一点异状?复又想到,这种奇迹,莫作由于服食蜂蚁王浆所致。”
他满腹孤疑,遂缓缓由石上立起,此刻蚁群虽然如前猖獗,但他已不再怀任何恐惧之心。
阙光剑已被秋娘持去,只有徒手而行,谷中,有黄土暴起,望之如一座古坟。
舒儿知道:
“这是蚁丘!”
他对秋娘,虽仍采怀疑态度,但心中尚不无惦念,纵身前跃,落上蚁丘,踌躇间。
忽闻耳际有一丝微音,状若蝇鸣,但语音显得极为郑重,仔细一听,那声音酷似一位少女所发,但她断续说道:
“雁来谷为险恶之区,这种地方,最好少来,不过你这番却因祸得福,但前途仍然危机四伏,眼前此地高手如云,一个应付不当,不但关系你本身安危,而且武林劫运,也将日见扩张,我真为之担心不已呢。”
灵舒不由心中一怔,但还辨听不出,这声音为何人所发,只好怔柯柯的呆立蚁丘,不料蚁丘土质极松,舒儿真气一懈,脚下立见浊力。
崩然一响,蚁丘下陷,自己身子,也随之下落,深几及腹。
耳边又响起那少女微音,道:
“真险!赶快跳了出来,否则,会被毒蚁活活咬死!”
“蚁巢中必有蚁粮”灵舒因在树干之中,得着甜头,遂不放过机会,随手把身旁泥土拨开,虽是蚁丘,却无一只黑蚁,更末见着蚁粮,不由心中奇怪。
正待拨上再看。
脚底下,似乎东西蠕动,因谷内已经发现乌线迫风,疑是蛇头,不觉心头大骇,遂耸身跃出,似闻少女娇笑道:
“这是何苦来?叫你不听,定被毒蚁咬着了。”
这声音,因毫无做作,而且极为清晰,舒儿业已辩出。
“此是青娥无疑!”
当下心中一急,遂站在丘旁,大声叫道:
“青娥!青娥!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