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岘山失手 [7]
梅素若的神色顿见不豫,双目之内,冷焰电射,直向那蒙面男子扫去,那蒙面男子却是故作未见,头也不回。
华熙倒是暗吃一惊,不觉朝梅素若手中钢杖望去。
那是一根色泽黝黑的钢杖,上端雕着九个披头散发,獠牙外露的女鬼头面,神情极为狰狞。
这钢杖华熙虽未见过,却曾听过长辈们一再谈起,故而一见之下,不禁信疑参半,目光一移,复向梅素若脸上望去。
梅素若如今乃是一教之主,不能不加说明了。
只见她微一颔首,冷然说道:“不错,本座正是‘九阴教’主。”
华熙耳闻此言,不由忖道:“既是‘九阴教’主,怎地来而复去,另订午后未正之约?
这与传说的行径不尽相同啊!”
疑忖中,复又重作一礼,朗声说道:“原来是教主驾到,在下少见,惹人见笑了。”
他与乃弟毕竟不同,纵有不解之处,也不肯失了礼数。
梅素若冷然挥手,道:“不必虚套,但问未正之约,贤昆仲来是不来?”
华熙微微一笑,道:“华熙不擅虚言,言必信守,未正之约,舍弟纵不能到,在下必定准时到达,教主尽可放心。”
梅素若漠然接道:“那很好,本座准时在赤镇东南侯驾。”
话声一落,袍袖拂动,飘飘然下山去了。
那蒙面人急步跟随。奔出三步,忽又回身道:“华老大,你不问区区的姓名来历么?”
华熙淡然道:“以见台言行而论,当非‘九阴教’的属下,在下本有所疑,但因兄台黑巾蒙面,似乎有欠光明,在下……在下也懒得问了。”
蒙面之人听了,顿觉气血上涌,大有出手一搏之意,可是,不知是何道理,他又强自抑止满脸怒火,顿一顿足,发出一声冷哼,向华熙狠狠瞪了一眼,然后急起直追,紧随梅素若行将消失的影子,星飞丸掷地奔下山去。
华熙胸怀坦荡。度量恢宏,梅素若的行径固然与传说有异,蒙面之人更是诡谲多诈,令人疑念难释,他却并未多费心思去想,一等两人的身形消失不见,便自转身疾行,朝那塌废的神殿奔了回去。
这时已是破晓时分,东方天际一线灰白,相反的,斜挂西方的月色业已昏暗不明,业已失去了原有的皎洁。
华熙在奔驰途中,心境与黎明前的月色一样,也是越来越暗淡。
这也难怪,华云龙是他的同胞手足。经过这一阵耽搁,景况如何?是否延误了救助的时机发生了意外的变化?
他迫不及待的脚下加劲,那神殿终于到了。
出乎意料之外,一切心事都是徒自紧张,原来华云龙业已苏醒,便连生机将绝的阮红玉也已得庆生还。
华熙终究是成年不久的人,意外的欣慰,令他失去原有的沉稳,只见他一个虎跃,猛然扑了过去,欢声叫道:“二弟,你大好啦?”
忽见华云龙仍然躺在地上,蔡薇薇单膝着地,蹲在一旁,不觉微微一怔,急切间身子一顿,得住当场。
原来华云龙苏醒不久,气机并未显著好转,但他听到华熙的声音,却自挣扎着坐了起来,亦自欢声道:“大哥,你……你也来了?”
蔡薇薇对他关心得很,连忙挟住他的上体,接口道:“大哥到已多时,你虺毒未除,还是躺着吧!”
华云龙执拗地道:“我不要紧,我要与大哥谈谈。”
华熙见他脸色灰败的模样,急忙在他身侧蹲了下去,道:“二弟,别逞强,‘毒虺’之毒非同小可,据说娘也没有把握根除。你先歇下,告诉我,毒发时什么感觉?”
华云龙不敢违拗大哥的吩咐,只得在蔡薇薇扶持之下,重新躺在地上,喘息了一阵,始才言道:“传说之言,未可深信,大哥……”
忽见华熙站起身来,脸色一整,肃然戳口道:“胡说!那是爹爹亲口说的,怎可不信?”
华云龙凛然一震,定了定神,道:“既是爹爹面谕,当然可信。大哥,这一次爹爹南来,究竟为了什么大事,你知道么?”
华熙见他皤然受教,心里顿感过意不去,乃道:“那是因为……”
忽然想到华云龙自幼好胜,兼喜弄巧的习性,不觉有了警惕,因之话声一顿,朝华云龙脸上望去。
华云龙急欲知道乃父重临江湖的缘由,一时情急,脱口问道:“大哥怎么不讲啦?”
华熙察言观色,轻轻一叹,道:“你总喜欢行险弄巧,迄今不知悔改,我……我这做大哥的斗你不过,只有三缄其口了。”
华云龙诡计被华熙识破,不禁讪然道:“大……大哥,我是心里着急,你就……”
华熙轩然截口道:“求我没用。须知你弄到如此地步,大哥我难辞其咎,再不听话,叫我如何向爹娘交代?眼下你的健康第一要紧,一切都在其次。”
他是说一不二的人,华云龙自然清楚,眼见弄巧不成,软求无用,只得强捺心神,缓缓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那虺毒发作之时,内腑似有虫蚁蠕动,感觉麻痒难耐而已,目下我己渐能忍耐了。”
只听蔡薇薇急声接口道:“不是的,毒发时你立刻昏迷不醒,决非麻痒之感,你自欺欺人,认为别人都是傻瓜,看不出来么?”
华云龙见她焦灼着急之状,连忙接道:“威弟讲得不错,麻痒仅是目下的感觉,初次发作时内腑剧痛,好似为螫所噬,久久也不释口一般。不过□□□□□□□□□□的感觉现在也有,你看愚兄□□□□□□□。
他这样一讲,华熙□□□□□□□□□□□□□□□爹爹讲的完全相符,唉!都怪我迟到一步,我……我……”
说到此处,他急得团团乱转,竟是无以为继了。
忽听蔡薇薇“哇”的一声哭将起来,道:“怪我,怪我,怪我听琪儿的话,未能阻止二哥赴约。”
华云龙不知蔡薇薇乃是女儿之身,听她放声大哭,不觉皱起了眉头,叹口气道:“威弟怎么又哭啦?那不能怪你,你已竭尽力心,想尽办法阻止我,是我不听劝阻,坚持要来赴约,如说有错,其错在我,谁叫我粗心大意,中了他们的圈套。”
他三人你言我语,争执至此,那阮红玉靠在墙角,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心里明白,华云龙所中“神虺”之毒,必是受了魔教门下的暗算。因之她眼泪汪汪,再也无法沉默,忍泣嘶声道:“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约华公子来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