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9]
她的绝世美姿,又经过刻意修饰,按着盛妆的浣纱肩头,更显得艳光四射,引起了一片惊叹赞美之声。
霍王府的旄列上坐着她两个出阁的姊姊,夫家虽然也是京官,到底功名不如娘家王爵尊荣,她们又都爱虚荣,所以才借了王府的节旄在市上亮亮相。汾阳王邸的那一面大『郭』字旌旗也是相当醒目的,不仅是为了郭老令公的不世勋业,而且郭家的侍从也不大出来,所以皇亲国戚,都避他们一下,小玉的两个姊姊在车上的车帘是搴起来的,满头珠翠,一身绮罗,本来倒也颇受人注目,可是扈从避道,再加上霍小玉一亮相,使她们黯然失色,心中已经不痛快,但汾阳王府的声势本就震人,倒还没什么话说,仔细一看,那夺去她们光采的丽人竟是霍小玉,心中的滋味就不是笔墨所能形容的了。
李益看得眉头微皱,知道霍小玉此举太迹近招摇,大不以为然,郭威当然也明白,连忙笑道:“十郎!嫂夫人倒是为寒舍争色不少,舍下的亲朋故旧,女眷们就没一个是出众的,今天借了嫂夫人的光,居然也赢得了万xx交赞,回头见了家祖父,老人家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万分高兴,乐得笑上半天呢!”
郭勇也凑趣地道:“家父居长,下面还有六位叔叔,八位姑母,人倒是不少,但却没有一个出众的,每次私宴酬酢,都是别家的堂客出尽风头,家祖父又是个好胜的,每常引以为憾,今天总算也扬眉吐气一番。回头他老人家一定会亲自过来道谢,还会央请嫂夫人为台主呢!”
李益忙道:“那可万不敢当。”
贾飞问道:“台主又是什么?”
郭威道:“跟江湖上的擂台主差不多,赛会时各项竞技优胜者,由各宅第的台主颁赐银花彩带,并挹酒为贺,那一定是由美丽的女眷担任,而且台主与台主之间,虽然没有明争,却也有一番暗竞,寒舍历年赛会,别的地方都不后人,唯独这一方面却只有甘拜下风,看来今年舍下在这一项上也可以高人一等。”
李益知道他们兄弟俩的用意,是因为霍小玉刚才夺了她两个姊姊的光采,怕她们因嫉挟恨,所以由汾阳亲自出头来为霍小玉撑腰以光彩色,也使霍家的人稍存顾忌。
因之他颇为感激地低声道:“这倒不必了,拙荆的事,还是不必上达令祖千岁的好,更不宜过份张扬以生口舌,现在认识她的人还不太多,如果经府上渲抬后,惊动的人多了,对很多人都是难以解释的。”
郭威一听就已明白,也就不再多说了。
汾阳王府的赛会看台已经到了,家将们分开了看热闹的人群,铺下了红毡,把女客们接了下来,迎上台去。
一两个好事的家将已经跑去找老令公咬耳朵了。
郭威猜得不错。老千岁好胜要强,听了家将的报告后,触动了好胜之心,他为人又随和,没甚么架子,竟自己跑了过来,郭威瞧得暗暗焦急道:“十郎,恐怕家祖父会自己向你提出要求,兄弟就无能为力了。”
台高八尺,等这一众人上去后,郭老王爷也正好来到,这位老元戎身高八尺,银髯飘拂,威风如昔。
郭威与郭勇抢上前叩见后,又一一为客人介绍。
介绍到霍小玉时,老王爷特别注意,掀髯大笑道:“好!好!老夫这两个劣孙顽蠢好嬉,平时交往的都是些浮浪少年,老夫不知骂了多少次,今天总算难得,把一时俊彦都邀集来了。难得!难得!请!请!”
他亲自把众人带到看台前缘,郭家的眷口太多,早已黑压压的坐满了好几排,所以老王爷也不再给他们一一引见了,只是来到自己坐的大交椅上,朝一旁挥挥手。
那儿原本空着几个位子,也坐了几个人,看见老王爷的手势后,自然懂得他的意思,赶紧自动让开了。
老王爷今天似乎特别高兴,拍拍扶手:“坐!坐!今天原是为求与民同乐,不拘形式,大家随便坐,老夫整天都被那些木头人拱着,闷也闷死了,难得有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老夫倒要好好地乐上一下。”
郭威把李益与黄衫客安排在祖父的左右,因为这两个年轻人一个是文中魁首,一个是江湖俊秀,谈文论武,都是胸藏如海,稍谈片刻,就已乐得老王爷心花怒放了。
过了一会,老王爷果然向李益开口了:“十郎,你真好福气,居然娶得一个像仙姬一般的玉人为伴!”
李益知道麻烦来了,早已想到推辞之策,所以含笑谦逊了几句,老王爷又道:“今天元宵赛会,本府的家将也参加了好几项竞技;儿郎们的身手,老夫是信得过的,只是历次赛会时,为夺冠勇士披红簪花扈酒,例应由一位美人担任,以收锦上添花,壮士红颜之趣。”
黄衫客道:“妙极!妙极!妙极,这是太平盛世的佳话。”
老王爷叹了口气道:“汾阳王府历年竞技赛事都没有后人,唯独是这颁采的美人,却只有衣服好看……”
李益笑道:“千岁如有所命,只管吩咐好了,再晚无不遵奉,长者之命,岂敢容辞。”
老王爷笑道:“乾脆!乾脆!老夫要请令正屈就今夜本府颁采,为老夫撑撑面子。”
话果然吩咐下来了,李益笑道:“千岁如此恩宠,是再晚的光荣,只是今天却有比内子更适当的人选。”
老王爷一怔道:“谁!是谁?”
李益笑道:“千岁以齐天之勋业,驰聘疆场,威令四海,曾经单骑退回纥十万雄师……”
人没有不喜欢奉承的,汾阳王对自己以往的一些战役尤为得意,此刻听了李益称道,更是喜上眉梢,口中却谦道:“不行,老夫耆矣,而后生小辈又没有成器的……”
李益道:“千岁太客气了,您宝刀未老,朝廷犹倚为长城不说,何况一门挺秀,几位世伯叔全是国之柱石,就是两位郭世兄也都是长安五陵贵介中的拔尖人物,将来也必是疆场虎帅,万民屏障。”
汾阳王乐得掀髯直笑道:“那里!那里!十郎太会说话了,这两个小畜生年轻浮躁,整天只知争斗,那有你这样少年老成,他们能像你一半就好了。”
李益笑道:“像再晚就糟了,公家勋业起自疆场,挥戈扬拳乃武人本色,以公家而言,宁生飞虎将,不重状元郎,这样才是克绍箕裘,传统家风。”
汾阳王大笑道:“十郎!虽然事实不一定像你所说的那样,但听你这样说,老夫仍是开心得很,来!来!老夫要跟你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