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险脱毒陷阱 [2]
雷一金一咬牙,剑眉突轩,他怒道:“这要感激你的赐与,耿姑娘,你只是怕死得太早是吧!”
耿玉珍突然起了一阵颤抖,但这不是害怕,是气愤,委曲地道:“我早晚也脱不了一死,我何须畏惧?刚才我实是完全为你设想……”
雷一金冷峻地道:“好一个完全为我设想。”
耿玉珍一挺胸,平板地道:“你来杀吧,先前我是怕,我是不愿死,但我已经看透了,这条路迟早也得走,我何须苦苦求你?人活着,总会有这一天,我已经苦够了,我已经过腻了这种日子。也好,借着你的手,我正可以勉强自己做个解脱……”
接着她的话尾,黑暗中火光连闪,数十支火把“呼”“呼”
地抛了进来,间或挟着弩箭和蝗石飞镖等物,而茅屋的屋顶上也开始冒烟,火头四起,一阵阵的热浪扩散四周,只是眨眼间,整栋茅屋已陷于呼轰的大火中!
雷一金双日闪耀着狠厉而恶毒的光彩,他注视着呛咳不已的耿玉珍,阴沉地道:“现在,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龙图刀倏闪如电,寒光突起刃剑,仿佛来自九天,又归向虚无,而雷一金自然地站立原处,好像他原本就没有移动过一样,耿玉珍全身骤震,心儿猝沉,连四肢都在刹那间变得冰冷,她高挽的发束带,已被雷一金的刀尖挑断,瀑布似的乌黑长发泻满那削瘦的双肩,震慑惊魂未定,但是,她却觉察出自己并未受伤,一丁一点也没有受伤。
闪亮的火光红艳艳地映着雷一金俊逸的而苍白的面容,散发出一股出奇的美,出奇的勇,出奇的超拔?雷一金望着她,冷森地道:“记下这一刀之仇!”
雷一金冷酷地道:“你终须报偿。时日正长,现在,你跟我走!”
耿玉珍迷悯而畏缩地退了两步。
雷一金猛然掠前,一把将耿玉珍提起,同一时间,他已有如一只大鹏猛然飞冲向茅屋的屋顶!
于是,燃烧的茅草木条四散飞溅,火苗子迸足舞跳,绕着满身的绚灿星火?雷一金提着耿玉珍跃出火焰之外,而他刚刚掠过,整个茅屋已“轰”然一声完全倒塌下来!
四周的黑暗里,被火光映出幢幢人影,有如幢幢鬼魅,就在雷一金挟着他的俘虏腾空而起之际,千百暗器像飞蝗群蜂般紧射了过来!
闪耀的龙图刀凌空暴旋,像是一个无边的晶莹光球在急速滚动,而在滚动中,时见溜溜的星焰芒流四射伸缩,幻眩着夺目迷魂的明亮光辉,有如一颗自太空飞来的银星,带着无比凌厉的威势回转纵横,于是,自四周发射而去的各般暗器便有如黄蜂钻进了一个熊熊的火圈中,那么无声无息地便消失灭散。而甫始灭散,一片展成弧伞形的银屑铁雨已暴洒而下,满空的晶点光线,看上去奇妙极了,神妙极了!
被燃烧的茅舍火光所割裂的夜色中,可以发现有不少人影在奔掠闪动,而火光跳动着,红艳艳的,赤毒毒的,更将那人影子映得越发古怪与邪异,有一股梦魔压意味!
雷一金一口气掠出十五丈之外,有如流光直泻千里,他急速落地,左手猛提着的耿玉珍,右手手掌微翻轻拍,正在踉跄未稳的耿玉珍已尖叫一声,颓然倒地!
于是,四周的“浮图岗”所属也听到了这声尖叫,他们立即停止了暗器施放,纷纷自黑暗中往这边拥来。
雷一金干涩的,喃喃地道:“好了,他们不会再以暗器误伤你了!”
雷一金一个纵跃,身形有如风旋电闪,眨眼之间,将后面的敌人抛出老远,投身于无边无际的夜幕之中。
跑着,奔着,飞跃着,也不知走出去多少路,现在,雷一金已经来到一座乱石岗下,一条清洌的小溪,正绕着乱石岗蜿蜒的向东流去,这里是一片死寂,没有丝毫声息,除了潺潺的,碎玉般的轻微流水声,甚至连虫鸣枭啼的点缀也没有,嶙峋的灰黑色山石千奇百怪地耸立着,横趴着,自幽黑中望去,活像一个张牙舞爪的妖魔怪,真萧条,好凄怖。
雷一金吁吁地喘着气,奔上了乱石岗、他找着一块巨大的灰色岩石为掩护,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一把脱去长衫。
任是全身冒着腾腾热气,寒风又扑身而来,他也毫不顾忌地将上身袒露,精赤的打光了胸脊,他那莹光而白晰的右胸上,赫然正鼓起一个拳头大的紫红色的肉球:这枚肉球显然不是天生的,它薄得像一层包水的皮,透着闪亮的紫红,鼓荡荡的,似是里面盛了些什么?
雷一金一咬牙,反过龙图刀,“哧”地一横斜抹过胸前鼓起的肉球,于是,只听得“噗”地一声,一股浓浆般的紫黑色黏液直喷出来,像箭一样标溅到前面一块山石上,黏黏的,散发出一股特异的辛辣带着甜腥的气息!
雷一金将龙图刀猛力插到泥土里,喘息着,用力挤压四周的淤肿,他的双手十指是这般用力,没有多久!残余的紫色黏液已被压尽,开始有泊泊的鲜血流淌出来。这时,雷一金吃力地站起,有些虚脱地以刀为杖、拄着地,一摆一拐地朝乱石岗下的小溪走去。
溪水是如此清冽与冰冷,宛如渗了满溪的凉雪,雷一金沉重地跪倒,颤抖着掏水洗涤伤口。
在茅屋中的时候.他甫始中了“活僵粉”的毒,便立刻知道情形不妙,因此。在他默立着不言的当儿,实则是在暗中聚集了一口真气,一口他拼着性命修为成功的丹田真气,这口真气禀性阳刚而纯猛,当年,随师习艺时,他便是借着这口气贯穿了“任督”二脉,打通天地二桥。
习武的人,往往修为到这个境界,都不敢冒这生命的危险,因为,一个不慎,便导致走火入魔,重则丧命,轻则成残,但雷一金却凭一股毅力,克服了重重难关,这股至真至烈的丹田真气,他取名为“至刚”,以这口至刚真气,能运用自如到排聚通泄本身的血脉,他可以用至刚真气随意封闭身上任何部位的毛孔经脉穴道,也能运用这口气随意使全身的肌肤突陷易位。
当然,更可以将身体内的毒素以这口真气强行聚于一隅,然后破肌放毒。方才他所以能奇迹般地支持未倒,便完全凭借着他这“至刚真气”的神力妙用,这对他的敌人来说,是做梦也预料不到的。
冰凉的溪水洒洗在炙痛的伤口上,有一股快意的颤抖,雷一金仔细地冲擦着,好一阵子,他才长长地吁了口气,站立起来,洒上一点金创药,然后撕下一块衣角将伤处紧紧扎好,懒洋洋地穿上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