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险脱毒陷阱 [4]
蓦然仰首,以啸声应合,尖烈的啸声直人空,绕散回荡,一直传出老远,十分迅速的,一阵闪雷似的蹄声已远远传来。
片刻之后,在沉沉的荒野中,已见一乘铁骑狂奔而来,雪白的鬃毛飞扬着,银色的鞍镫闪耀着亮晃晃的光彩,是“小白龙”,像一阵旋风卷了过来!
南宫铁孤又忍不住喝彩道:“好马,此马落在匪人手里,实是暴殄天物!”
小白龙飞奔至前,在雷一金身边兴奋地人立长鸣,雷一金欣慰地笑了,他走过去拥揽马头不住用面颊在爱骑的鼻端摩娑着,一面还不停地低声呢喃,那情状,便宛如一对久别的恋人重逢,真情流露,喁呐相亲。
半晌——雷一金回身拱手,低沉地道:“三天之后,请南宫兄至武田埠‘隆升’客栈等我。”
南宫铁孤有些依依不舍地道:“匆匆把唔,雷少侠风范气度已长留铁孤心头,虽说三天之后即可重逢,但在下却有一言,若不说出,犹同骨鲠在喉,须一吐为快!”
雷一金道:“南宫当家有何吩咐,雷一金在此恭聆教益!”
南宫铁孤道:“少侠,你我一见如故,铁孤托大,痴长几岁,想占点便宜,称你一声兄弟?”
雷一金道:“在下岂敢高攀!”
南宫铁孤微愠道:“少侠是否看不起南宫铁孤这一介江湖草莽?”
雷一金轩朗一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适才所言,只是小弟相戏,尚祈大哥见肴!”
南宫哈哈大笑,一把将雷一金搂在怀里,拍着雷一金的后背道:“好兄弟,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这是真情的流露,人,男女之间有一见钟情,男人与男人,又何尝不会一见投楔呢?
南宫铁孤语毕,语重心长地道:“兄弟,不管你此去如何,愚兄谨祝你一路顺风,马到成功!”
同时,取出一面三角旗,递给雷一金道:“兄弟,此为‘铁旗门’最高令符,令符所到之处,即同愚兄亲临。”
雷一金本待逊谢,但见到南宫铁孤诚挚之情,溢于言表,连忙双手接过,道:“便托大哥之福了。”
说罢,偏身上马,一扬手,掉转马头飞奔而去,南宫铁孤独立溪畔,凝注着那乘消失于夜暗中的骑影,沉思片刻,立即作了决定,在夜暗中消失了。
小白龙飞奔着,直朝白龙坡疾驰。现在,约莫正是三更时分。
鞍上。
雷一金微闭着眼睛,利用这一点有限的时间调息养神,他仍要按时去白龙坡,活在这个圈子里,便无法避免这个圈子里的生存方式,既然结下这个梁子,就一定必须要解决。
马儿不徐不缓地轻奔着,蹄声脆亮的扬向圹野,传出去荡回来,荡回来又传出去,就这么响着,响着,而目的地也一里里的接近了。
转过一个弯路,两侧是沉黝黝的荒原,而面前,则是一声不响的数十名黑袍大汉默默伫立。
几十个黑袍人宛似几十个来自九幽的魁影,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分布于道路及路两边的田野间,他们是如此沉默与冥寂,又如此生硬与阴酷,像是多少年来他们便是站在那里等待着什么了。
雷一金颇出意外的一怔,慢慢勒住了马儿,他正端详着眼前这个黑袍人的模样,迅速地猜测他们的来路之际,背后,“飕”“飕”风响,又有十几个同样打扮的黑衣人包抄了上来。
于是,雷一金对自己的疏忽粗失感到懊恨了,很显明的,从后面包抄上来的这十几个人极可能是一路上便跟踪着自己——至少,是在自己与南宫大哥分手后的某个地方即已缀上自己了,这分明是一个早已布置好了的口袋,一个陷阱,有如蟹钳一样合拢了来,而他自己,便恰好处在钳口的中间。
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他打量着前后几十名——约有五六十之多吧——黑袍人,突然间,他想起来了,“浮图岗”的伙计可不就是这种穿着打扮吗?黑巾黑袍黑靴?哈,“秦广王”,齐永浩布置得周密,确是够得上天衣无缝了,一计不成,二计又生?
雷一金咽了口唾沫,用手指头轻敲在鞍端的“判官头”
上,现在,他发觉对方已在移动阵势,将前后夹钳的形式改为包围了。
这些人的动作与移行是轻快又急速的,没有声息,毫不吵杂,这就显示他们的训练有素和经验老到。
数约五六十名的黑袍人分布成两个圈圈,外层与内层,外层有四五十人之多,而内层只有十几人,这种阵式,雷一金是第一次遇上,但他的聪明弥补了他经验的不足,他明白,在这等阵式里,内围包围者往往也就是功力较高的一批。
现在,一切又静止下来。
内围的十余名黑袍人——仔细点说,总共是十一人,面对着雷一金者,是个面色黝黑,浓眉大眼,神态威猛阴鹜的六旬老人,他蓄有一把黑胡子,目光如炬,看上去,是一片黑中两点寒星,更周身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使人压窒的气息。
老人右侧,是一个满脸狠酷之色,鼻头尖削的中年人,再过去是一个少了一目颧骨高耸的枯瘦角色,这人亦有一种先天具来的狼一样的贪婪悍野的韵致流露。老人左边,嗯,靠着位宽脸膛,血盆大口,满脸铜钱大麻子的女人,这女人最特出的的方是一双大脚上穿着两只镶以金扣的草鞋,非但形容丑陋,而且奇特无比的丑陋,她旁边另一个腰粗膀阔,颔下留着络腮胡的大汉。就这样,五个人面对着雷一金。
雷一金回头过去瞧了瞧,不禁哑然笑了。哈,一个缺了耳朵其黑如墨,死眉死眼仁兄,另一个却其白如腊,同样的也是死眉死眼,两人一般的骨瘦如柴,有如两根竹竿,而黑的那个穿黑袍,白的那个穿白袍,有似城隍厅的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的前面一点,是一个五官端正,白晰清秀的中年人物,这人虽然生得还像样,但看上去却老叫人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他脸上毫无表情,肌肉僵硬,甚至连眼皮子都很少眨动,那张脸,简直像是用白腊捏成的,这人手执一方白渗渗的“招魂幡”,幡旗随风摇晃,就更显出那种阴沉沉冷森森的味道了。
另外三个人,样子十分肖似,宛如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而且年纪全不大,至多二十三四岁,三个人俱是手握一式一样的短柄月牙铲,三张非常相似的面孔上都流露出冷木表情,活脱像三个专门抬惯了棺材的土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