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放下屠刀 [2]
柳媚突听“藏经图”落在他手中,不觉大为震动,但她仍然克制住激动,说道:“你帮谁?你说!”
秦玉道:“我谁也不帮,但我助你寻得真经,助你炼成绝世武功,算起来,我还是帮你了,你总不能一定强迫我也对我师父出手,对吗?”
柳媚又道:“要是我打不过你师父呢?要是我报仇不成,死在你师父手中呢?”
秦玉一怔,随即笑道:“不会的,达摩奇经乃天下至上绝学,你能得着真经,何患报仇不成?”
柳媚固执地说:“我是问你,万一我失手被你师父打死,或者武功还没有练成,你师父就闻风赶来,那时你怎么办?”
秦玉苦笑道:“哪有这种事?哪有那么巧?”
柳媚叫道:“我是说万一呢,你说,你怎么办?”
她一定要秦玉表明立场,这可叫秦玉为难万分,想了又想,仍是含糊地答道:“到那时候再看吧!”
柳媚“哼”了一声,道:“我知道,到那时候.你仍然帮着你师父,只说达摩奇经是我自己找来的,必不敢承认是你送我的。”
秦玉被她逼不过,说道:“现在随你怎么说,到那时候,你自然知道我的心,如果你要死,我总在你以前死,这你该放心了?”
柳媚听了这话,芳心大慰,自动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刚爬了一半,突又觉得不妥,忙假作手软,“哎哟”一声娇呼,又摔跌在草地上。
秦玉连忙探手扶住她,柳媚羞涩的一笑,这一次没有挥手摔开他。
两人站起身来,不觉相视而笑,谁知就在这当儿,似闻得三丈以外一丛树林中有人幽幽地一声轻叹——唉!
这时候,天色渐暗.正是夜色将临的黄昏,旷野中突听得这一声叹息,恍如幽灵鬼怪,分外阴森可怖,秦玉耳目最敏,扭头已望见林中似有人影一闪而逝,连忙拔步想追,喝道:“林中是谁?”
柳媚只觉浑身汗毛全部立正,探手抓住秦玉的臂膀,叫道:“玉哥哥,你别去,我怕!”
秦玉双目凝神注视林中,一瞬也不瞬,口里说道:“别怕,是人,不是鬼,咱们进林子里去瞧瞧。”
柳媚死命拉住他,娇声说:“唔,我不去,管他是人是鬼,咱们别理他,快离开这里吧!”
秦玉仍未移步,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却又听不见半点声息,仿佛适才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在唉声叹气似的。
柳媚不待他再倾听下去.拉着他去寻到马匹,径回到榆次城里,寻了个酒楼,叫些酒菜用罢,两人说些别后的经历,挨磨过了亥时,酒楼也快打烊了,方才缓步出城,寻了个僻静所在,柳媚藏了马匹,便奔与六指禅师约斗的旷野中来。
那旷野距离西城原不甚远,但二人看看时刻尚早,并肩边行边谈,彼此都像有说不完的话,须得在这短短一刻之中,尽情倾吐,当然,其中以秦玉说得最多,柳媚总是一个劲钉住问林惠珠的模样和言行,话中之意,不难看出有一种少女的本能酸意。
尚未赶到原先的约会地点,远远就看见野地里并肩立着一大堆人,高高矮矮,足有四五个之多,好像早已严阵而待,空气显得十分紧张。
秦玉笑向柳媚道:“媚儿,你瞧你师父还约了不少帮手在此呢,今晚我成了单刀赴会,只怕等会要被你们分了尸才罢。”
柳媚轻笑道:“别急,现在咱们全是一家人了,等会见了我师父,可得多礼些,别让他们笑你没规矩。”
秦玉吃吃笑了笑,和柳媚来到场边,只见那一堆人中除空空大师和六指禅师之外,还有清风店曾经会过的“铁笛仙翁”卫民谊,和柳媚的两个师兄“八步赶蝉”郑雄风、“笑弥勒”鲁庆在场。
空空大师似对柳媚视而不见,向秦玉立掌一礼,笑道:“秦施主真是信人,子时未到,便来赴约了?”
秦玉似乎有些腼腆,也笑着行礼,道:“大师呼唤,怎敢来迟。”
说罢,又向“铁笛仙翁”卫民谊也见了礼,郑雄风和鲁庆仍是面有怒容,侧头故作不见。空空大师把脸一沉,道:“雄风和庆儿,见了秦施主,怎么不上前见礼。”
郑雄风和鲁庆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向秦玉拱了拱手,秦玉急忙还礼,反觉得尴尬万分。
柳媚等大家全见过.忙快行两步.走到师父面前,笑道:“师父,我说你不信吧,人家是特地来见你老人家的,他和禅师那一段过节,已经愿意略过不提了。”
秦玉也拱手笑道:“在下得大师开导,对于和六指禅师这段过节,自愿一笑而罢,白天里多有触犯,在下这里陪礼。”
空空大师哈哈大笑道:“阿弥陀佛,施主一念成佛,委实难得,禅师这里亦由老衲苦口相劝,庆元寺毁寺之恨虽深,能得施主放下屠刀,也算得大劫之后,一大善果,禅师对崂山无意间伤及令友,也觉歉然于心,你们二家能化戾气为详和,真是天大的喜事,怎么令友林姑娘没有同来?”
秦玉苦笑道:“她自有事离去,不克亲来拜见,尚请大师见谅。”
“铁笛仙翁”卫民谊笑道:“老弟,我在清风店一眼见你,便知是个大智大勇的人,今日果然不出愚料,老头这里也向你道贺啦!”
秦玉慢声应着,心中似有一种难以述说的滋味,说不出那是喜是愁,是受人抬举还是受人作弄。勉强寒喧几句,面容一正,朗声说道:“在下今日得知柳姑娘和家师之间一段血仇,深感椎心泣血,无以为计,大师慧念慧心,普渡有缘,林姑娘杀师毁容之仇,庆元寺焚寺屠戳之恨,均得大师鼎力化解,则家师一时失手,误伤柳姑娘家十余口性命,尚请大师佛光普照,一并化解,以免冤冤相报,永无宁日。”
空空大师等人都料不到秦玉会突然提出这件事,顿时面面相觑,哑口无言。柳媚听得急道:“这怎么可以一概而论,你师父杀人如麻,至今未有丝毫悔意,咱们不要说有这海样深的仇恨,就算没有这仇恨,本着诛恶即是行善的佛家道理,对他那种魔头,也是放他不过。”
“笑弥勒”鲁庆也叫道:“对!如果这种人都能饶赦,以后大家都可以乱杀人,杀完人再放下屠刀,天上哪有许多位子来放置这种成佛的菩萨!”
秦玉昂然答道:“不错,家师杀人如麻,似乎无可称善,但他老人家也不是无故杀人,人不犯彼,他老人家也从不胡乱出手的,至于善恶之分,原凭己念,你以为是善人,不一定放在别人眼中就成了恶人!何况,家师近十年来深山隐居,未闻外事,手中就算有屠刀,也早就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