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人 - [高庸]

二十、放下屠刀 [5]

  原来金臂头陀一甲子以上苦修,毕身功力,全在两条手臂上,所以称“金臂头陀”,当然不是无因的,要是换了旁人,单被他这一格之力,别说兵刃要当场出手,只怕连人也得震出三丈以外,他这双臂当真是力分怒牛,剑刃难伤,如今全力一架,仅只把秦玉格退两步,在他心里,又何尝不暗暗称奇呢。

  场中诸人,除了空空大师和六指禅师以外,全没看出两人这一接即分,已经各人心里有数,连“铁笛仙翁”卫民谊都只当二人互换一招,不过在试探对方实力,对于金臂头陀竟用肉臂接架秦玉一鞭,均暗中惊异不已。

  秦玉一招受阻,警觉立生,再不肯猛然出手,只顾倒提马鞭,绕身游走,双目觑定金臂头陀,毫不稍瞬。

  两人相对游走,足有半盏热茶之久.彼此都没有轻动,黑牛看得不耐.叫道:“老爷子,干呀,尽跟他耗着干吗?”

  秦玉突然心中一动,恶念即生,马鞭一圈,鞭身抖得笔直,径向金臂头陀小腹点去。

  金臂头陀就是想要他先出手,忽见鞭梢到,“嘿”地一声冷笑,左脚横移,沉档探爪,便来捞秦玉的马鞭,只要马鞭被他捞着,左掌杀着立至,那时秦玉除了撇身弃鞭,只有硬接,不怕他不上当。

  但秦玉这一招却意在诱敌,未等金臂头陀爪到,陡然挫腕甩臂,晃肩斜退三尺,反手挥鞭,竟向立在一旁的黑牛疾劈过去,黑牛本是愣人,又未防秦玉会对他下手,措手不及,练子枪还投有举起,马鞭挟着劲风已到,当场被鞭身扫中肩胛,饶他一身横练功夫,也被打得惨嗥一声,倒地一连几个翻滚,显然伤得不轻。

  金臂头陀猛见徒儿被袭,登时暴怒,一声虎吼,错掌欺身而上,人未至,掌已发,刹时间狂飚飞卷,硬撞秦玉前胸。旁观诸人都为这瞬息转变,惊呼出声。

  秦玉似早准备金臂头陀有此一着,刚刚鞭伤了黑牛,不待掌到,两脚一顿,腾身拔起,悬空一连两个筋斗,从金臂头陀头顶上飞过,落在丈余以外。

  这时候的金臂头陀早被激怒,一掌落空,身不见转,肩不见晃,后脚跟反力一弹,身形倒掠疾退,秦玉刚落实地,他居然如影附形,跟踪亦到,右脚单足柱地,人如陀螺般“呼”地一个大转身,两只大袖,快逾车轮,齐向秦玉卷到。

  秦玉却不和他硬接,左掌飞快的探出,略为一卸他凌厉的掌力,哈哈一笑,二次跃身又起,退落到两丈左右。

  饶他金臂头陀功力过人,但三番两次均被对方躲过,所凭藉的一股盛怒之气,业已有些不继,当下三次扑追赶到,圈右臂,吐右掌,虽然推掌劈出,力道已不若前两次凌厉。

  这正是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任何人连金臂头陀自己也以为秦玉必不会和他硬接,他这一掌未出全力,实是备秦玉闪避之际,随时追击,岂知秦玉却抓住这千载难逢之机,非但不避,陡的蹲档吐气开声,鞭交左手,力贯右臂,平脚掌翻推出,却出乎意外的要硬接这一掌。

  待金臂头陀警觉,再要加力已经来不及了.两只手掌“砰”地一声硬接,连地上尘土,都卷起数尺,两个人居然登登登各自后退了三步,秦玉倒反无恙,金臂头陀却觉胸中一阵血气翻涌,差一些竟按捺不住。

  秦玉好容易狡计得逞,一掌将金臂头陀震退,心胆一壮,杀机顿起,不肯容得对方缓手,拧身反扑过来,小马鞭抖直,疾点头陀“华盖”穴。

  金臂头陀一着失机,立陷下风,忙不迭晃身后退,刚将一招让过,秦玉蹑踪又到,鞭梢飞卷下盘。金臂头陀大吃一惊,连忙撤身又退,但秦玉展开“血影功”,人似一条直影,紧紧缠住,挥之不开,丢之不脱,没有三五招,金臂头陀立陷险境。

  倘若这时候让他们干下去,说不定金臂头陀一世英名,便要丧在秦玉马鞭之下,空空大师佛心慈悲,见秦玉矫若游龙,手中鞭梢,着着不离对手要害.只怕一旦伤了金臂头陀,从此又树强敌,急忙高声叫道:“秦施主快请住手,老衲有话要说。”

  秦玉本可得手,无奈空空大师是他心上人的师父,伤金臂头陀事小,得罪心上人事大,说不得,只好撤鞭后退,笑问道:“大师有什么教言?”

  金臂头陀脱出鞭影,心中真是又羞又忿,看看受伤倒地的黑牛,连再斗的勇气也没有了,这的确是他一生中从未曾有的奇耻大辱,遂不待空空大师开口.怒指秦玉骂道:“小辈,现今权且寄下你项上人头,此去九峰山顶,你要当心仔细了!”

  秦玉耸耸肩,笑道:“九峰山上,在下只当心真经被窃,至于项上人头,自是无时无刻不在当心仔细之中,何劳大师挂齿?”

  金臂头陀冷哼一声,俯身抓起受伤的黑牛,回头望了方大头一眼,冷冷道:“为敌为友,全在阁下自决。”

  言罢,恨恨的环视在场诸人一周,转身如飞而去。

  方大头进退两难.隔了一忽儿,低声向空空大师道:“这老儿甚是难缠,小可跟着他,或许反对诸位有所裨益,就此暂别,此去盼多多保重,时时慎防!”

  空空大师合掌称谢,眼望着方大头也飞驰而去。这才转向秦玉道:“秦施主一时愤激,树此强仇,只怕此去九峰山寻经,必不能安然渡过,细算起来,老衲为施主觉得不值。”

  秦玉傲然道:“头陀虽说武功不弱,但在下自问尚能应付,大师尽请放心便是。”

  “笑弥勒”鲁庆满脸不愉之色,冷冷道:“你自然不怕,却牵连咱们也莫明其妙结这仇家,却未免太冤!”

  秦玉闻言,顿时脸色突变,剑眉一扬,就要发作,空空大师和卫民谊厉声对鲁庆喝止,柳媚也柔声安慰秦玉,道:“你别听他的,你连千辛万苦夺来的藏经秘图都宁肯坦然拿出来,难道咱们还怕多结一个仇家么?别气,他们怕,随他们去,我不怕,跟你一起就是了。”

  秦玉默然不语,低头随着众人返回榆次县城,一路上闷闷不乐,回到城中,天色业已泛白,大伙儿落在一家客店里,略进了些饮食,卫民谊便带着郑雄风和鲁庆等上街购置牲口,备办干粮,空空大师也带着柳媚出去了,只剩秦玉和六指禅师在店,六指禅师虽说表面上和秦玉前嫌尽释,但心中仍耿耿于庆元寺覆灭之恨,当着人前,尚能装得和颜悦色,此时再无旁人在店,他自然不会理睬秦玉,自顾闭门不出,躲在房中打坐诵经。

  落店的时候,空空大师为了怕秦玉和鲁庆等相处不睦,故意将秦玉的卧房开在第二进,由自己和卫民谊,六指禅师为邻作伴,而将郑雄风师兄弟安置在第三进院内,以示隔离之意,柳媚虽和秦玉相善,究竟她是个女孩子,另有后院独房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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