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3]
“倘若是为一个为人父者的私欲而死,那就死得太不值得了!”
吴三桂大喝:“李诗……”
“王爷,真为什么起兵,王爷自己最清整,吴额驸有悲天悯人之心,王爷就不为各地百姓着想?”
“本藩这就是为收复河山救百姓。”
“怕只怕百姓末蒙其利。先受其害!”
“那是无可避免的!”
“王爷可知道慧娘?”
“你还敢跟本藩提慧娘!”
“慧娘都能为吴额驸死……”
“儿女私情怎比得匡复大业。”
“当年王爷留吴额驸在京的时候,是不是就打算不要这个儿子了?”
“子女是本藩的骨肉,骨肉怎能割舍!”
“那么王爷怎么能不为吴额驸……”
“这是难以两全的事,为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我也只有忍痛!”
话说得悲痛,却不见他脸上有悲痛之色。
而且,这话说得也真够冠冕堂皇。
“人投生时若能有抉择,奉劝后来者,不要投生权贵豪门,上天也应该知道,那不是福,是祸。”
“李诗,你已经见到本藩了,信也已经带到了……”
“王爷莫非要逐草民了。”
“你由吴应骐带来见本藩,也总算是依礼而来,本藩不会下逐你之令……”
“多谢王爷!”
“可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你也该走了。”
“草民还不死心!”
“怎么说,你还不死心?”
“是的。”
“李诗,没有任何人能动摇本藩匡复之心……”
“草民斗胆,敢请王爷三思!”
“本藩又何止三思,几经思考,深感应该起兵匡复,以赎前衍。”
“王爷,一念之误……”
“一念之误是在当年,不是如今。”
“草民却怕王爷一错再错。”
“李诗,本藩难道还不如你?”
“草民不敢,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李诗,本藩不能不承认,你很会说话……”
“王爷,这无关会不会说话,草民本一片真诚,也说的是实话……”
“所以,本藩不怪你的以前种种,也不怪你的眼下种种,你回京去吧!”
“王爷……”
“李诗,你要知止。”
“是的,王爷,人都要知止。”
吴三桂提高了话声:“李诗……”
“王爷要别人知止,何独自己不知止?”
“李诗,你放肆……”吴三桂脸上有了怒色。
“王爷刚说过,不怪草民!”
“但是你要有分寸。”
“王爷,人不管干什么,都要有分寸。”
吴三桂脸上的怒色增添了三分:“李诗,你要是再这么放肆……”
“王爷,草民不敢放肆,但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你还要说什么?”
“王爷你自从进入云南以后,不仅就是云南的皇帝,而且兼有贵州、云贵的大小官吏,一概归王爷任免,云贵的种种税收,也一概由王爷经营,朝廷从不查帐,王爷甚至可以保举其他各省的官吏,自铸云南的铜钱、银钱,朝廷还命别的省份,每年输送协饷给王爷,在两千万两以上。
王爷现在已不是‘平西王’,而是开国和硕亲王,不但拥有先朝永历爷遗留下来的五华山宫殿,而且还拥有先朝沐国公的七万亩庄园,享尽人间之极荣华宝贵,王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吴三桂微有悼容:“对本藩,你知道的不少。”
“既然来见王爷,来劝王爷,对王爷当然要有所知。”
吴三桂随即转趋平静:“由此,你可以知道,本藩不是为一己之私,而是为我所有汉族世胄,先朝遗民。”
他还是一口咬定。
不过,照理说,吴三桂他这么说,似乎可信。
李诗目光一凝:“这么说,王爷是一定要起兵!”
“那是当然,本藩说过,任何人无法动摇,任何人无法改变。”
“王爷可知道,倘若劝阻不成,草民打算怎么做么?”
“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吴三桂是否知道,不过他表现得很平静。
或许,吴三桂他知道,可是对一个统百万雄师,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他来说,根本没把这种阵仗放在眼里。
“草民不敢隐瞒,倘若劝阻王爷不成,草民打算刺杀王爷。”
吴应骐勃然色变,立即上前三步,挡在李诗跟吴三桂之间。
吴三桂仰天大笑,声震屋宇:“不要这么经不起事,让人笑话,闪开!”
吴应骐还真听话,一躬身,退向一旁,但他仍然目光炯炯,监视着李诗。
吴三桂道:“李诗,你把‘平西王府’当成了什么地方?”
“草民知道‘平西王府’禁卫森严,但平民认为,‘平西王府’总不及禁宫大内。”
“是么?”
“王爷以为呢?”
“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草民正有此意!”
吴应骐一扬手,不只是十六名护卫的十六把钢刀一起出了鞘,连那两名贴身护卫的佩刀,也都掣在了手中。
但是吴三桂依然很平静:“你这个打算,吴应熊知道不知道?”
“吴额驸不知道。”
“那他还情有可原,李诗!”
“王爷!”
“本藩爱惜你是个人才,要你投效我‘平西王府’,你定然不肯。”
“王爷没有说错。”
“那么本藩退而求其次,要你打消这个念头,快快离开我‘平西王府’回京去。”
“王爷是怕伤了草民?”
“不错,本藩会为少一个人才而痛惜。”
“多谢王爷,王爷不必痛惜,草民或许刺杀不了王爷。但自信自保有余,绝对可以全身而退。”
“李诗,你太自负了。”
“草民从来不敢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