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6]
金恭友完全沉迷在画中,不但全神贯注,而且流露出热烈、倾慕甚至缠绵的表情,她冯翠岚十分感动。
这幅画只画了一点点,冯翠岚蓦地一惊,因为她敏锐的感觉告诉她,有人正在窗上窥看他们。
由于这间书房是在楼上,所以目下窗外窥看之下,必是身怀武功之士,定非本宅之人无疑。
她隐隐感到外面还不止一个人,是以十分震动。
但她仍然假装不知,端坐如故,好象是等候金恭友随时看她的面貌,以便画入图画中一般。
那幅水墨半身肖像,已经悬挂在橱门上,因此之故,窗外之人,得以一目了然,看得出画的是她。
她紧张地等候破窗而入一刹那,但等了一阵,不但没有动静,反而听到阵极低微的语声。
其中一个人道:“这画师真不错呢!”
另一个人道:
“看来他们是夫妻吧?半夜起来作画,这等雅兴真不浅呢!”
先前那人道:“走吧,那边警讯已发出好一阵啦!”
第二个人道:
“唉!假如那肖像肯卖的话,兄弟愿出一百两购藏,真是美极了。”
第一个人道:
“算啦!等明儿再来此地找他们商量,目下驰援要紧,还有就是这个画中的女子,长得如此美丽,若是买了此画,提防会得单思病。”
话声自此便告寂然,冯翠岚等了一阵,方敢认定那两人已经起了。
她起身走下窗户,一面付道:
“听他们的对话,可知必是正正经经的人,如果是黑道的邪派人物,只要欢喜,还不是强夺了去,那里肯破费大笔银子商购呢?”
念头转动之际,迅即从窗纸上一个破洞,窥望出去,但见外面杳无人迹,那两人果然已经离开了。
她暗暗好笑,又付道:
“假如他们明天向此宅主人,商量购画之事,一定弄得主人莫名其妙。”
金恭友仍然埋头作画,下笔忽快忽慢。
她转到后面,伸头一看,只见纸上已出现了一个裸体女子,面容迫肖自己,身上各部份的线条,匀称之极。
冯翠岚细细看了一会,突然发现这幅裸女画,不但神情生动,媚艳无比,最要命的还是那种迫人的真实感。
换句放说,画中的她,所有的起伏的曲线,都宛如实体,人生出可以捏摸的立体感觉。
由于这一点,冯翠岚禁不住联想到自己曾经被他抚摸过Rx房以及其他部份之事,她不觉面红起来,忖道:
“观察力锐利之人一定能从这迫真的感觉中,瞧出我曾被他触模过这回事,因为他除了表现出对我的观感,如温柔、纯洁、智慧等等特点之外,还极力表现了这种‘触摸’之感。”
在理论上,现到性格气质以至美丑等抽象的形象。固然为艰深困难,但要表现一种属于抽象而又是实在的感觉,例如“触摸”,自然更为困难,要知触摸是一个事实,但这种感觉却无法看得见。
因此,这是没有法子直接表现出来的,只能以暗示衬托的手法表现。
画图上随着金恭友的画笔涂染,更为清晰浮突。
冯翠岚极力使自己保持客观的心情以观赏,但觉那抚媚娇艳有容貌,那充满暖滑的胴体,使人感到非常可爱,而且迫真到可以触模,却没有淫亵的意味。
她突然如有所悟,循道:
“对了:这与我前在爹爹宝库中所见的淫画的不同之处,正是在于微妙的分别而已,但也许我身为女子,所以感觉略有不同。”
金恭友搁下笔,长长透一口气,道:“只差一点背景就行啦!”
冯翠岚立即提出心中的疑问,道:
“你这幅画,与一些名家的巧手画的裸女秘戏图,有何分别。”
金恭友睁大双眼,道:
“不同!不同!只要是懂得审美之,人第一眼看了,心中只觉得美,而不会生出淫亵之念。当然啦!惹是长信细看,不免会涉及遐想,又或者碰上淫邪之人,也就不可与言‘真美’的境界了。”
冯翠岚心中甚喜,因为金恭友说出来的理论,与她刚才心中所想,竟然暗合,而且令她微感惊异的是,她忽然觉得自己非常了解这位画家。
金恭友又道:
“我再也不作这一类的画啦!”
话声之中,流露出感慨之意。
冯翠岚道:“是不是你觉得太满意了,以后有绝响之感?”
金恭友点点头,眼中尽是感激之意。
他的感激,是因为冯翠岚能够完全体会他的心情,从他发生创作的冲动时开始,直迄此刻,她都那么洞达一切。
常人也许认为这些都是微不足道之事,可是在一个擅画的艺术家而言,这却是比什么都珍贵的遇合。
冯翠岚又道:
“如此决定也好,免得我有太多的裸画流世,给人们评论观赏,那是很不好意思的事,对不以?”
金恭友笑一笑,道:
“你放心,莫说我已画不出比这一幅更好的,所以不会再动笔,就算我再画,也不肯让这些画流传俗世。”
冯翠岚暗暗耽心起来,道:
“那么一幅呢?你打算如何处置?”
金恭友道:“待我们玩赏够了,便烧毁它。”
冯翠岚道:
“虽然此举含意卓绝高雅,可是把心血轻轻焚毁,我实在很难不生出可惜之感呢!”
金恭友道:
“画中之人是你,难道你肯让俗眼所污么?天知道一般的俗子,看了此画,心中会生出什么念头?”
冯翠岚道:
“谁能管得这许多,人家怎样想,由得他去,不然的话我们的心灵岂不是反而受到拘束了么?”
金恭友怔一下,沉思地道:“是的,你这话有理。”
冯翠岚笑一笑,还未说话,金恭友又道:
“我真奇怪,你的见解何以能如此高妙,恕我得罪,你不是天人呀!”
冯翠岚道:
“老实告诉你,这些道理,都与武功相通,我曾虔心苦修剑道,时时会想到许许多多的问题。”
她停顿一下,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