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圈 套 [6]
“小七儿”
“五叔,说句不该说的,您可别介意,现在,您算不算给朋友们惹麻烦?自从我爹当年走了以后,曾经发誓不再到京里来,而如今,他的儿子来了,还得到处晃,随时随地都免不了碰上礼王府的人,事实上我已经碰上了,还好只是碰上,可是谁知道往后会怎么样呢?”
白五爷默然了,脸色有点阴沉。
玉妞道:“我不也早劝过您?”
白五爷仍没说话。
玉妞又道:“爹,办完了这件事,咱们就走。”
白五爷吁了口气道:“可总得办完这件事。”
玉妞喜道:“如今有天楼哥做证,到时候您可不许说了不算。”
白五爷话里有话。
谁又听不出来?
玉妞娇靥猛一红。
龙天楼更窘,举起的杯也不能放下去,放下去即是伤玉妞的心,他不忍,也不愿,还没喝呢脸就红了,红着脸窘笑:“喝吧,五爷!”
玉妞一双美目里,绽放出异样的光采,羞红的娇靥上,也平添了三分喜意,灯下看,益发动人。
可惜龙天楼没看,他是不敢看。
白五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适才的阴沉,一扫净尽,举杯一仰而干。
爷儿俩刚干了头一杯,龙天楼两眼突闪异采:“有人翻墙进来了!”
玉妞脸色一变,就要动。
白五爷伸手拦住,沉声道:“哪位朋友这么看得起白某人?”
蓦地-个话声从院子里响起:“五爷,刘仁贵见龙爷!”
龙天楼霍地站了起来:“承王府有动静了?”
话刚说完,灯光闪动,一条人影疾掠而入,是个一身短打装束的精壮汉子,一躬身还没说话。
白五爷推杯站起,震声道:“仁贵,拣要紧的说。”
精壮汉子刘仁贵转脸望龙天楼:“龙爷,承王府出来了一名护卫。”
“往哪儿去了?”白五爷忙不迭地问。
“往右安门去了。”
“有人缀着没有?”
“有,大麻子盯着呢!”
龙天楼道:“五叔,我去一趟。”
白五爷道:“我跟你去。”
转脸望玉妞:“丫头,别等我们,先吃你的。”
没容玉妞答话,拉龙天楼、刘仁贵就走。
一行三人疾快地出了白家,顺着胡同,走得飞快。
边走着,白五爷问道:“那个护卫什么时候出承王府的?”
“刚出来我们就盯上了。”
“谁看见的?”
“我跟大麻子。”
“有什么异样吗?”
“怎么没有,做贼似的,出门先张望一下,然后贴着墙边儿走了。”
龙天楼道:“承王府外还留的有人吗?”
“有,还有三四个呢!”
“那就行了,不怕他们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三个人走得飞快,没多大工夫,就到了右安门里一带。
只见一个汉子从一处黑胡同口闪了出来,抬手一指道:“五爷,往‘南下洼’去了。”
“南下洼?”
听得龙天楼等一怔。
南下洼有座“陶然亭”,原地是辽金时代的“慈悲庵”,到了康熙年间在此设亭,采白乐天的诗句:“更待菊黄家酿熟,与君一醉一陶然”而命名为“陶然亭”。
陶然亭很高,水木明瑟,跟“黑窑台”相对,亭下是数顷的沼泽之地,种着芦苇,大黑夜的,往这跑干什么?
定过了神,白五爷问道:“大麻子还缀着?”
“是。”
“走。”
一行三人,加快步履直奔南下洼。
赶到了地头看,夜空无月,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白五爷道:“招呼大麻子。”
刘仁贵撮口发出几声夜鸟啼叫也似的声音。
龙天楼知道,这一定是巡捕营互相联络的信号。
果然,叫声方落,衣袂飘风之声响动,一条黑影划空掠到,是个粗壮黑衣汉子,站得近,龙天楼目力又好,看出这汉子脸上有几个榆钱儿大小的麻坑。
白五爷道:“人呢?”
大麻子道:“刚往黑窑台去了。”
“走。”
四个人,龙天楼、白五爷在前,大麻子、刘仁贵在后,疾快地在夜色中行去。
走没五六丈,看见黑窑台了,黑忽忽的一堆。
四个人放轻步履挨过去。
到了黑窑台,龙天楼耳目并用,白五爷、大麻子、刘仁贵三个却只能用眼,四人听听看看,没人,夜色寂寂,一点影子都没有。
大麻子低声道:“坏了,丢了。”
龙天楼抬手一指:“没有,那边有动静。”
白五爷等顺着龙天楼所指一看,看是看不见什么,不过老京城一看方向就知道是哪儿。
刘仁贵脱口道:“香-!”
龙天楼道:“呃!香-就在那儿?”
谁不知道香-,孤坟三尺,旁竖小碣:“浩浩然,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传诵远近,脍炙人口。
白五爷一挥手,哈着腰先窜了过去。
龙天楼、刘仁贵、大麻子跟着疾掩过去。
近三丈,听见了声响。
像有人在挖什么?!
难不成有人盗墓,想挖开香琛一探究竟?
应该不会,香-在这儿多少年了,一直完好。
那么是
白五爷屏息凝神,一个起落已窜近一丈内,借着夜色掩蔽身形,往发声处看了看,往后急招手。
龙天楼带着刘仁贵、大麻子窜了过去,凝目往前一看,龙天楼的心头,不由猛然一跳。
前面近丈处,黑忽忽蹲了一团黑影,看不见脸,但可看出是个黑衣汉子。
黑衣汉子蹲在那儿,拼命挖土,就不知道他在挖什么?
龙天楼低声问;“从承亲王府里出来的,是这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