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武关见真招 [1]
谁知就在这时,向云奇却转过头来道:“唐兄,别说了,杨老主考的解释很对,他仍是个童子,你看他老人家哪一点不像童子?”
唐中琳一时之间似乎尚未会意过来。
他大声道:“莫非你真想认杨老主考为父?”
杨文堂虽然脸色涨得更红,却紧接着道:“连他自己都承认老朽说得对,你这位唐大侠还插的什么嘴?来,快来认父!”
唐中琳叫道:“杨老主考,你既然是个童子,为什么还自称老朽?”
杨文堂呼吸一窒,干脆不理唐中琳,再度叫道:“小兄弟听见没有?快来认父!”
向云奇这才慢条斯理地道:“晚辈的耳朵不聋,你的声音这么大,怎会听不见?”
“你老人家请别毛躁,晚辈还有话讲!”
“讲!”
“晚辈想请问杨老主考,娶媳妇的年龄有没有限制?”
“当然没有限制,就以老朽来说,快七十了,如果有合适的,还不照样可以娶妻。连八九十岁娶妻的也不算稀奇,就算皇上老儿,也不能限制别人娶老婆。”
“领教了,再问杨老主考一句话,孔门弟子七十二贤,年纪是否都比孔子大?”
“岂有此理?除了曾子的父亲,据说是比孔子的年龄稍大,其余的学生,年龄当然都比老师小,连颜回的父亲颜路,还比孔子小六岁。”
“这就对了,颜回死的时候是三十二岁,再过两年,孔子去世,孔子活了七十三,可见孔子要比颜回大了将近四十岁。在七十二贤中,必定还有比颜回年龄更小的,对不对?”
“那当然可能有。”
“再问杨老主考,论语上所说的‘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那句话是谁说的?”
“当然是孔子说的。”
“不对吧?”
“你说是谁说的?”
“曾子的父亲曾点说的,曾点也叫曾皙。”
杨少堂两眼直眨地道:“岂有此理,明明是孔子说的,怎说是曾点说的?”
向云奇道:“这就叫做读书不求甚解,杨老主考用不着争辩。回去翻开论语,再仔细看看就明白了。”
“好吧。这一点回头再查证,老朽读了几十年论语,不相信连谁说的话都并不清楚,你还有什么讲的没有?”
“有,曾点对孔子讲这几句话的时候,孔子多大年纪?”
杨文堂愣了一下道:“论语上没记载,老朽怎可乱猜,事情隔了两千多年,即使找专家查,只怕也查不出来。”
向云奇点头道:“话虽如此,不过后人也可以猜出八九分。”
“你怎么猜?”
“由书上可以看出,孔子兴致勃勃地想去游山玩水,预料一定不是晚年,也许是四五十岁左右,对不对?”
杨文堂不知已被对方步步套牢。
他点了点头道:“就算你说得有理又怎么样?”
向云奇道:“孔夫子在四五十岁时,七十二贤当然年纪更小,大的也不过二三十岁到四十岁,小的多半是七八岁到十几岁,所以那时在他老人家七十二位得意弟子之中,一点也不错是娶媳妇的三十位,没娶媳妇的四十二位……”
杨文堂听得大喜,立刻叫道:“你既然承认老朽的话没错,除了认父,还有什么可说的!”
向云奇不动声色道:“杨老主考稍安勿躁,刚才所谈的,是孔子中年时的情形,可是这四十二位童子以后必定会长大,长大了就会娶媳妇,纵然也有像你老人家这样七十岁还打光棍的,那也只是少数,这样一来,你刚才说的三十冠者,四十二童子,岂不就完全推翻了?既然你说的不对,我还拜你做什么?”
杨文堂顿时傻了眼,僵在当场半晌,才又吼道:“孔子那时不是中年,是临死的时候!”
向云奇笑道:“就算那时孔夫子已快逝世的,像孔子的儿子伯鱼,以及颜回和子路,在书上都有记载,如此一来,那就没有七十二位了,又哪里来的三十和四十二?”
杨文堂被逼急了,又不肯认输,口不择言地道:“孔夫子病危时已经头脑不清,当然也就算不清数目了。”
向云奇双目射光,朗声道:“那是你头脑不清,岂止不清,简直发昏了,别忘记那几句话不是孔子说的。”
杨文堂龇牙咧嘴地顿了顿道:“老朽要求更正,孔子没算错数目!”
“那么死去的那几位呢?”
“死一个补一个,他们是有递补制度的。”
“你胡扯些什么。”
杨文堂虽早已理屈词穷,却就是不认输,所以才会狗急跳墙般地胡扯一通。
事实上他也并非不想找机会下台,但偏偏没机会,在这种情形下,又怎能不癞蛤蟆垫桌子腿——硬撑。
还好,就在他又急又羞的时候,那位白髯老者刘管事已走了进来。
刘管事拍拍杨文堂肩膀道:“文堂兄,该认输的时候就要认输,你先前本来就是一番歪理,歪理没关系,实在不该说孔夫子头脑不清,你是读书人,读书人不知尊师重道,就是大逆不道,连兄弟我听了你刚才那几句话都有气,你可以不敬孔子,我可不能不敬孔子。”
杨文堂真没料到连刘管事也在训他。
不过他并未再恼,反而感激对方为他解围,当即甩甩头叹口气道:“我哪里是骂孔子,都是被这位小兄弟逼急了才口不择言的。”
刘管事放缓语气道:“你肯认错就好了,这才称得上是谦谦君子。本来嘛,你曾说过是趣味问答,既是趣味问答,就不该争得脸红脖子粗。”
杨文堂哦了一声:“晓初兄,莫非你早就来了,一直在外偷听?”
“兄弟的确早就来了。”
“为什么不早进来?”
“兄弟最喜听别人抬杠,所以想在外面多听听。”
杨文堂忽然内心一动道:“老朽有一事向晓初兄请教!”
刘晓初道:“不敢当,文堂兄有话请讲。”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那几句话到底是谁讲的?”
“不是兄弟讲的?”
“你别打哈哈,说正经的。”
“文堂兄认定是谁讲的?”
“当然是孔子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