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痴恋赉恨 虽死何痛 舟中怪客 刃掌切木 [4]
忽闻何世豪说道:“哦,这就难怪,昨晨我们发现“龙氏三雄”-体时,我何世豪也惊疑了一阵,断去一臂不说,致死之因似是自绝而亡,这一来疑云大白……现在请示护法对此事如何区处?”
长孙骥神情陡变严肃道:“有劳七位上复姜堂主,将王福禄及“龙氏三雄”身死之因陈明,即速派人接充泾惠分舵。”
何世豪神色恭谨地应了,只见长孙骥展齿一笑,又道:“今晨本护法因追踪“天星帮”十二人,被本护法点伤三人,但终被他们逸去,烦请通知附近各舵弟兄,如发现“天星帮”众,不由分说,格杀勿论,此项任务就偏劳各位了。”
何世豪忙道:“不敢,松崖分舵谨遵护法令谕。”
这时沉默下来,长孙骥仰面有所思忖,立在身后的“火眼灵猿”侯广,对长孙骥处事机诈睿智,大为诧奇,暗说:“此子真个不凡,与其兄长孙-讷厚迥然不同,只看他处事,深得权诈三昧,移祸江东,一点不露痕迹,真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由此可见一斑,不过他怎样进入“落星堡”数日,就能获得“铁笔生死判”匡超如此信任,此诚令人不解之事?”
燕玲同是一样心理,但她知道匡超已视长孙骥为未来爱婿,是以才获此异数,芳心中不由浮起无限愉悦,因为她已捷足先登,又为其母深深疼爱,匡秀华想夺取个郎,已属镜花水月。
星河云淡,疾风生寒,长孙骥只仰面沉思,何世豪道:“护法还有何事谕示?”
长孙骥低首正色问道:“请问咸阳有家如意轩珍宝店,李翔其人,各位有个耳闻么?”
何世豪立时惊呼了一声,道:“此人本堡两年来已暗中注意,看李翔其人武功深藏不露,足从不履出户外,又手面大方,堡主对李翔早就生疑,怎奈丝毫找不出他错处,现仍在监视中,莫非护法对李翔也有可疑么?”
长孙骥颔首道:“非但可疑,而且是本堡之大敌,有劳七位将李翔擒来,不要让他有所惊觉,天明之前为限,本护法在舟中相候就是……”
说此处,忽有一只夜鸟冲霄而起,刹那间,已腾在十余丈高下,长孙骥倏地抬腕扬掌,凝成一股气柱打出,风声雷鸣。
但见那只夜鸟呱了半声,疾如陨星坠落下来,只是一片肉酱而已。
何世豪等七人暗暗凛骇不已,长孙骥一脸从容,毫无所事地笑道:“本护法此行隐蔽异常,不容泄漏。”忽两目神光电射!
何世豪看得不由打了几个寒噤,暗道:“此人这样年轻,何来如此杀气?”
只见长孙骥沉声道:“如有外泄,本护法返来,一律刖去四肢,绝不宽贷。”
何世豪惶悚躬身道:“护法严命,不敢稍误。”随回面命弟兄从林中放出船家夫妇,同施一揖告辞。
七人纵身一跃,已落在两、三丈开外,兔起鹘落,眨眼,均隐入夜色苍茫中,杳不可见。
船家夫妇憔悴不堪,犹带惊悸之容,长孙骥抚慰备至,随命船家之妻背着其母涉水登舟。长孙骥、燕玲、侯广三人施展登萍渡水轻功,先后落入舟中。
燕玲服侍长孙母入睡,长孙骥与侯广另处一舱,侯广眼内流露出敬佩之色,笑道:“骥老弟,我真服了你,想不到你比我这老猴子还要机灵。”
长孙骥顿感惆怅之色,摇头叹息道:“侯二叔,小-何尝要做此违心之事,为势所逼,不得不尔,想小-恩师乃方外高憎,慈祥敦厚,但遣小-去“落星堡”之前,一再告诫,江湖之事,波诡云谲,而且人心鬼蜮,寸寸有险,故严命小-谙习权诈之道,不可轻信人言,此非为别故,适足以防身耳。”
“火眼灵猿”久走江湖之人,哪有不明此理?眼看长孙骥亦将步他后尘,步入无尽杀孽中,焉得不废然三叹,当下默然无语,只将船老大送来酒食,举杯痛饮。
长孙骥见侯广不语,笑问道:“不知侯二叔这些年来“三星镖局”之事可查出点端倪么?”
侯广目含深意望了他一眼,摇首道:“你二叔愧对良友,这些年明查暗访,毫无线索可循,不过天下事,无不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只要老弟锲而不舍,终可如愿以偿。”
长孙骥一听侯广并不知情,脸上立时浮起失望之色,侯广见了暗暗难受,强笑道:“老弟,难得今夜月白风清,愁事且放在一边,咱们尽醉而欢吧。”
长孙骥欣然同意,一面饮酒,一面谈论不着边际的事。
舱外月已西斜,霜重寒侵,舷边潺潺流水,如诉如吟。
侯广鲸饮了一杯酒后,只见他那满-血丝的火眼,更是通红,他目光深注了长孙骥一眼,露出似愧似喜之容,长叹一声道:“我浸淫武功一道,数十年来如一日,未曾半点搁下,但限於天赋,又逐年衰老,筋骨僵硬,始终难臻中上之选,与人一争短长,虽闻令兄噩耗,心知对头仇家必是武学惊奇之辈,就是查悉,也不免有绠短汲深之感,天幸老弟学有渊源,他日必能如愿以偿。”
说至此顿了一顿又道:“仇家当年是专为“三星镖局”“开山斧”
程宣兄弟而来,令兄不过遭池鱼之殃而已,但仇家心辣手黑,瓜蔓异己,当时传出“三星镖局”全军覆没之事,武林之内均咋舌不已,直至如今还是一个悬案。”神情顿现哀伤,又斟酒鲸饮。
长孙骥暗哼了一声,心说:“真-任它成为悬案么?哼……未必,五十余人含恨泉下,数百口苦主恨不能将仇家食其肉、寝其皮,否则,岂不是天道无凭?”
思念至此,脑际顿浮起其兄长孙-那副友爱和蔼的面容,永远带着微笑,像酷冬之煦日,令人有一种温暖,信任的感觉,那日……
长安古道上遇袭,斜阳余晖中,长孙-突见枫叶中,一片黑色花雨,电疾打下,无从可避,大叫一声:“不好!”全身压在自己身上……
自己骤经这种重压,突感天晕地眩,筋骨寸裂,一阵昏迷后,渐渐苏醒,睁眼只见其兄长孙-伏在他身上,两眼瞳孔扩张,神光涣散,隐约看出有种惊惧,恐怖之色,残余仍留在目内,面部肌肉扭曲,色如金纸……
他当时脑中是一片迷惘,只感其兄已死去,偷眼外觑,古道上一片黑鸦鸦地积-如山,陡闻马蹄扬尘得得声,凝神一眼,只见“三星镖局”局主“开山斧”程宣三兄弟回马驰来,一脸惊疑之容,下骑察视究竟,自己禁不住张口欲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