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牡丹之约 [6]
他口里故作沉吟,耳朵却在听潘九娘的意见。
果然,潘九娘语声又传:“此乃郁结于心,行功时心神不宁所致,可以本门的‘万应丹’三粒,然后以‘逆血返经’手法,为其打通‘带脉’!”
甘棠思考了一阵之后,道:“是了,可以试一试!”
林云长揖到地,喜之不胜地道:“兄台答应了?”
“姑妄试试,在下并无十分把握!”
“兄台忒谦了,贵门歧黄之术,举世皆知!”
“然而世间仍有不治之症。”
“当然!当然!那么这件礼物……”
“君子不掠人之美,林兄可另外着人送上少林!”
“好,遵命!”
那口吻,那神志,活像一个慧默无邪的少女,甘棠下意识地呆了一呆。
远远,走过潘九娘佝偻的身影,她这种形态身份,丝毫不使人起疑。
林云另用一方黑布,包了那木匣,提在手中,然后一摆手道:“兄台请!”
甘棠也不谦逊,两人并肩步出陵寝之外。
一辆华贵的双套马车,业已停候道中,赶车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书童,生得唇红齿白,俊俏极了。
一主一仆,犹如牡丹绿叶,相得益彰。
小童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先向甘棠恭敬一礼,然后才向林云道:“公子,进城还是……”
“直接回庄!”
“遵命!”
小童打起车帘,林云侧身请甘棠先上,然后挨着甘棠坐下。
“啪”的一声鞭响,双马展开八蹄,绝尘飞驰。
甘棠此来原来是要探查城厢巨宅主人的来路,想不到遇上了这宗岔事,看来这一天是虚掷了,但想到能认识林云等朋友,也不算冤。
车行疾速,盏茶功夫,由官道进入一条绿荫小道,小道尽头,是一座气派十足的巨厦,红墙碧瓦,映日生辉。
甘棠心中不由狂跳起来,莫非这巨宅就是自己要探查的地方?这可真是天从人愿了。
渐行渐近,可见十字门楼,画栋飞檐,的确不亚于王公府第。
不错了,洛阳城厢,已没有第二座堪与相比的庄宅。
甘棠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口腔,忍不住道:“令友尊亲上姓?”
“朱!”
一个字,仅只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不殊九天雷鸣,震得甘棠两耳嗡嗡作响,“四绝女朱蕾”,是“魔母”数十年前的名号,“魔母”生九子,却没有正式嫁过人,全是杂交乱配而生,她当然姓朱。
他的身形,因激动而微微震颤。
林云似有所觉,偏过头道:“兄台怎么了?”
甘棠尽量装得平静地道:“没有什么,在下曾听说过……”
“听说什么?”
“洛阳城外有一座大宅,富甲天下,主人是一母三子,不知……”
“啊!传言的确可畏,敝友令亲,确是一母三子,家道可说是中人之资,富甲天下四字未免言过其实了!”
后面的话甘棠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一母三子,加上姓朱,这已足够说明一切了,想不到误打误撞的上了门,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
这青衫书生林云,又是什么来路呢?
“九邪魔母”会不会与“死神”有关?
对方所解释的人头来路可靠吗?
根据少林掌门“广慧大师”叙述“神机子”的推断,父亲死后创痕显示是伤于一种三刃怪剑,而普天下使这种怪剑的,只“首邪”一人,这说明了什么?
仇与恨,开始在血管里奔流!
鬼使神差的被请去为“魔母”治病,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报仇!
他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单纯而炽热的意念。
庄门大启,四名壮汉垂手站立,马车直驶入庄。
通过一段大青石板铺砌的林荫大道,眼前现出一座巍峨巨厦,一声吆喝,马车停靠阶沿之前,车帘跟着掀起。
林云一跃下车,侧身道:“兄台请下车!”
甘棠暗中咬了咬牙,下了马车。
四个素衣小婢迎着林云福了一福,道:“表少爷回来了!”
林云“嗯”了一声,转向甘棠道:“敝友是此间主人的姨表亲,所以上下皆一例通称,兄台莫怪!”
甘棠哪有心情去听这种无谓的解释,但表面上仍不得不敷衍,淡淡地道:“岂敢!”
林云向四婢一挥手道:“内厅设席,并禀太夫人医生请到!”
“是!”
四婢珊珊退了下去。
甘棠忙道:“林兄,在下尚有要务待理,盛宴断不敢领!”
“哪里话,请!”
说着,半侧身在前领路,转过三重院落,才到了一间纤尘不染的花轩之内。
两人分宾主落座,小婢献上香茗。
林云起身道:“兄台宽坐片刻,小弟去去就来!”
“请便!”
甘棠一颗心七上八下,跳荡不安,目前的问题是如何着手报仇?
这并非普通的仇家,一个不巧,后果是很难想象的。
他不断地提醒自己,冷静!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见机行事,不能操之过急。
片刻功夫,酒宴摆了上来。
林云春风满面的步入轩中,作了一揖道:“失礼之至!”
“好说!”
“请上座?”
“酒宴不敢领,诊病之后,在下立即告辞!”
“兄台难道不屑与小弟为伍,抑是……”
说了半句,住口不语,静待甘棠反应。
甘棠早先对林云的好感,已被一个“仇”字化为乌有,冷冷地道:“在下没有多余的时间耽搁!”
“一杯水酒,兄台何必峻拒?”
“林兄又何必斤斤计较于酒食?”
“聊表寸心,别无他意!”
甘棠暗忖,若再推却,反而启人疑窦,当下讪讪地道:“如此叨扰了!”
“哪里话!”
甘棠上座,林云横里下首相陪。
三杯下肚,林云红生双颊,更显得超尘脱俗,男子而一美至此,令人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