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1]
鲍恩仁灿然一笑,连摇双手,截断了司马白的话头说道:
“司马老弟,你不要把我捧得太高,苗蛮化外,我虽曾略有经历,却所各不多,这些事儿,是我一个好朋友告诉我的。”
司马白随口问道:
“鲍兄这位熟知苗蛮化外人物掌故的友好是谁?”
想不到他这随口一问,竟会把这位谈论滔滔,辩才无疑的鲍恩仁问得有点脸上微红,难以作答!
他迟疑片刻,方缓缓答道:
“此人惯走边荒,常在苗蛮一带,游侠济世,复姓东方,单名一个‘慈’字,号称‘千手观音’……”
司马白把“千手观音”东方的名号,念了一遍扬眉笑道:
“这位东方慈法号‘千手观音’,想必是位巾帼英雄?……”
鲍恩仁颔首道:
“不错,是位武学颇高,仁心侠骨不让须眉的红妆女杰!”
司马白笑道:
“得号‘观音’,自然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但‘千手’两字,涵义又如何呢?是她精于各种暗器?还是与鲍兄同行?也擅‘空空妙手’……”
“空空妙手”四字才出,鲍恩仁便连连摇头,红着脸儿接道:
“她是精于收发各种暗器,并最恨我所擅拔鸡毛,端烟袋的偷窃伎俩,昔年就是为了对我屡诫不听,才弄得彼此反目……。”
由于这彼此反目一语,再想起鲍恩仁答话时于寻常的尴尬神情,司马白不禁猜想他与“千手观音”东方慈,不仅只是友好,可能还是一双武林侠侣?……
既然有此猜想司马白索情再向鲍恩仁顺口问道:
“鲍兄,这位‘千手观音’东方慈的侠踪何在?如今是否仍于苗蛮化外一带……”
鲍恩仁以一声长叹,截断了司马白的话头,皱眉说道:
“她由于整日游侠蛮荒,于不知不觉间,中了瘴毒,如今左半身行动不便,现在‘衡山’养病。”
司马白道:
“人在‘衡山’,甚为凑巧,鲍兄大可乘着我们有事‘洞庭’之便,看看东方女侠。”
鲍恩仁微一摇头,愧然说道:
“我对东方慈,心有愧疚,不便前去探看,否则必碰钉子!但若能对她所中积年瘴疾……”
说至此处,目光微注司马白,忽把语音顿住,不再说将下去。
司马白此时已心头雪亮,剑眉微扬,向鲍恩含笑问道:
“鲍兄,说老实话,你想要‘通天菌’之故,可是为了‘千手观音’东方慈么?”
说也奇怪,鲍恩仁何等江湖,几乎可以说年老成精,脸皮奇厚,但每次提到“千手观音”东方慈时,他却均情不自禁地,显露出一种忸怩神色!
如今听得司马白这样挑明一问,他又脸色微红,点头苦笑答道:
“不错,只要能有一朵‘通天菌’,东方慈的多年痼疾,便可痊愈,而我和她的一些隔阂误会,也有望化解了!”
司马白一拍胸脯,轩眉说道:
“鲍兄放心,这椿事儿包在我的身上!……”
鲍恩仁见了他那副神情,不禁一声苦笑,接口说道:
“老弟盛意,固极可感,但你也不可把事情看得过份容易,因那‘通天菌’镇教之宝,姬小凤纵肯为你尽力,是否能如愿到手,却仍说不定呢?”
司马白俊目之中,神光电闪说道:
“鲍兄有所不知,我不是专门指望姬小凤,她能盗来‘通天菌’,当然最好,否则我也拜请‘瞽目天医’葛心仁老人家施展他上追华扁的绝世罄囊妙技,为东方女侠疗去痼疾!”
鲍恩仁想起司马白所说与“瞽目天医”葛心仁的交情,不禁慰然笑道:
“老弟说得有理,依我看来,仰仗神医之望,恐怕还比期盼灵药,来得大些……”
说至此处,忽又眉头一蹙,苦笑说道:
“但葛心仁是与柳东池在一起,‘瞽目天医’可以拜求,那条‘七海游龙’,我却惹他不起!”
司马白记得已听得鲍恩仁一再畏见“七海游龙”柳东池,遂失笑问道:
“鲍兄为何怕见柳前辈呢?”
鲍恩仁脸上又现出一种尴尬神色答道:
“我昔年偷过他一件紧要东西,气得这位‘七海游龙’,暴跳如雷,曾声言江湖再遇之时,至少也要剁我一手!”
司马白是跟着柳还珠称呼,闻言之下,不禁失笑说道:
“柳二叔不会那样凶法,鲍兄放心,这椿过节,也包在我的身上,替你一并化解!”
鲍恩仁双眉一挑“哈哈”大笑道:
“我生平只有这两件烦心事,并不知应该如何解决此事,你居然能仗鼎力,一一周全,老弟真成了我鲍恩仁的大恩人!令我又终日咎心,不知应如何答报的了!”
司马白笑道:
“彼此道义之交,鲍兄如此说法,岂不见外?……这‘小鼋头渚’之上,大概业已无事,我们不能像傻瓜一样地,呆等小气鲁班吴大器,应该作何打算?”
鲍恩仁目中精芒一转,突然轩眉问道:
“老弟可有胆量?”
这句“可有胆量”,把司马白问得一怔,目注鲍恩仁,皱眉说道:
“小弟的胆色如何?鲍兄应该知道,莫非你又打算带我去甚么剑树刀山,龙潭虎穴?”
鲍恩仁道:
“剑树刀山,龙潭虎穴,未免太硬化了,这回来个软的,我们去‘温柔乡’……”
司马白诧道:
“温柔乡在何处?又是个甚么地方?”
鲍恩仁道:
“温柔乡就是章台,章台就是秦楼楚馆,秦楼楚馆就是风月场所——干脆说得粗俗一点,就是带你去逛窑子!”
就在他们把“护穴龙鳞”佩带完毕,重行上路以后,又复遇见岔事。
由于时已近午,鲍恩仁与司马白有些饥渴,遂寻了一处酒肆,打尖歇息,并想就便探询“小气鲁班”吴大器留书所说的“芙蓉园”,是否就在附近。
这酒肆不大,但酒醇菜美,生意相当不错,二三十副座头,完全客满,根本毫无虚席。
鲍恩仁等用毕酒饭,正待结帐,店家却陪笑告以业已有人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