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4]
月门外又是四名锦衣武士左右抱剑而立,面向院子。厅内灯烛如昼,椅案布置如一般江湖帮会的令厅,梁上高悬一面巨匾,刻的是“万流归宗”四个辉煌的金字,这排场显示这是神秘的江湖帮派。
到了厅门边,中年文士止步,高声道:“犯禁者带到!”
这五个字相当刺耳,武同春不由微呼出声。
两名锦袍老者,自屏风后步出,分立长案两侧,神态颇具威仪。
紧接着,一个相貌阴鸷的黄袍老人,缓缓步出,坐上长案后的高背交椅,像君王临朝似的满有那么回事。
右首的锦袍老者宏声道:“带进来!”
武同春在气愤中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中年文士侧身道:“请进!”
他还算有点客气。
武同春昂首而入,在案前略侧,约八尺之处站定。
中年文士随入,先朝黄袍老人施了一礼,然后退站与武同春相对的一边。
武同春提剑拱手道:“尊驾相召,有何指教?”
黄袍老人鹰隼似的目芒在武同春面上一绕,以低沉但慑人的声音道:“报上来历!”
这情形像官府升堂问话,武同春气愤在心,冷冷地应道:“贾仁,江湖无名之辈,谈不上来历。”
“假人?”
“姓氏之贾,仁义之人!”
“嗯!据报你是‘冷面客’之师?”
“不错!”
“你的传人被誉为第一剑手?”
“好事者的谬言,不值一道。”
“有徒如此其师绝非无名之辈,中原道上,似乎不曾听过贾仁之名?”
“本人不属于好名之列。”
黄袍老者如刀利芒在武同春面上注视着,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道:“因何闯禁?”
武同春淡淡地道:“找人!”
“找什么样的人?”
“一位年轻朋友。”
“怎会找到此地来?”
“无意碰巧。”
“上见禁牌么?”
“见到了!”
“为何仍要擅闯?”
“本人说了是在找人?”
“犯禁者死,你当已明白?”
“本座特别为你破例一次,但有条件……”
武同春心弦一颤,道:“什么条件?”
“你师徒投效本门。”
“贵门如何称呼?”
“流宗门!”
“万流归宗之意?”
“不错,两日后,将正式明告武林,江湖上应归于一宗。”
“尊驾是说……贵门将君临天下?”
“正是如此!”
武同春深深吐了一口气,他现在才算明白这个新崛起的帮派,目的想君临天下,那面对的当是个极具野心的枭雄。
但目前中原武林是天地会的天下,不言可谕,二场新的江湖风暴已在酝酿。
心念之中,脱根道:“天地会让贤么?”
黄袍老者振声大笑道:“万流归宗,天地会不能例外,该会是首先必须归宗的支流。”
武同春语带嘲讽地道:“大门主的雄图令人佩服。”
黄袍老者脸色一沉,道:“据调查,‘冷面客’是天地会死敌,而你是他的师父,自然同仇,以你师徒的能耐,本门值得予以罗致,这就是破例的原因。”
武同春暗地一咬牙,道:“如果本人方命呢?”
黄袍老者目芒连闪,语意森森地道:“那恐怕不太好!”
“如何不好法?”
“照犯禁之例,有进无出。”
“本人生平不受威胁!”
两名侍立的锦袍老者,齐齐面现怒容。
黄袍老老目光转向中年文土,道:“宋掌令,该如何处置?”
中年文士躬了躬身,道:“依属下之鄙见,门主一向宽宏大度,创业之目的在宏扬武道,领袖群伦,宁多交友,不树一敌,这位贾朋友或有其他顾忌,请门主大智仲裁。”
这几句简单的话,其中包含了极大意义的。
最明显的是不树强敌,因为在传闻中,“冷面客”不是等闲之辈,弄砸了便成可怕的敌人,这也表示这姓来宁的掌令城府极深。
武同春秉性聪明,当然听得出来。
黄袍老者沉吟不语,显然已被说动。
中年文士接下去又道:“人有见面之情,这位贾朋友当然会慢慢地考虑。”
黄袍老者道:“掌令之意,要本座破此先例?”
中年文士欠身道:“不敢!请门主裁夺。”
黄袍老者目光扫向两锦袍老者,道:“两位护法之见呢?”
左首的一个道:“掌令之言有理!”
右首的一个接着道:“请门主明鉴!”
黄袍老者抚须沉吟,良久才开口道:“姓贾的,本门行事原则,非敌即友,今晚本座特别破例,不究闯禁之举,希望你出去之后,好好考虑本应所提的问题。
请牢记,非敌即友,非友即敌,没有中间路子可走!”
言语中仍极富威胁。
武同春淡漠地道:“本人会考虑的!”
黄袍老者颔首道:“很好,本座另提醒一句,武人一生习武,具非常之艺,应不放过成非常之事业的机会。宋掌令……”
中年文士躬下身道:“属下在!”
“送客!”
“尊命!”
直起身,朝武同春道:“阁下请!”
这是意想不到的结局,武同春松了一口气,不失礼地朝黄袍老者拱拱手,然后转身出厅。
中年文士疾步赶上,并肩相随。
出了大门,进入松林奇阵,武同春暗叫一声:“侥幸!”他发现出阵的方式与来时全不一样,如果事情闹翻,照来时默记的方法,绝出不了阵。
不久,来到阵外巨右之前,两人停了下来。
中年文士笑了笑,道:“贾老兄,区区自我介绍,小姓宋,贱名天培,希望能交个朋友!”
武同春略作思索,道:“好说,贵门主说得不错,武林道上,非敌即友,本人乐于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