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7]
至于鲍龙飞不知为什么,江湖没传其名,这消息的来源,是无人能证实的,更不知道是如何传出?反正是姑妄言之;姑且听之。
襄阳,江边酒店,各色人物离聚,喧嚷嘈杂,有如集市,谈论的主题,仍然是流宗门的崛起。
角落里,一个衣衫敝旧的老穷酸,静悄悄地独酌,似乎身外的任何事都与他无关,他,就是易容改装,自称贾仁的武同春。
他真的不关心么?不,他非常关心,只是不形于色,当然,这些街谈巷议之言多半是捕风捉影,不值采信。
在这种场合之下,声音会突然静止,显然事出非常,武同春心中一动,抬眼望去,也不由大感惊奇。
只见一个美得令人目眩的紫衣少女,穿行在酒座间,一副旁若无人之态。
像这类酒店,光顾的都是贩夫走卒,江湖小脚色之流,单身女子照说是不会进来的,尤其看上去并非低三下四之人。
那紫衣少女妙目流波,左右顾盼,像是在找人。
场面静止了片刻之后,起了窃窃私议。
一个尖脸削腮的年轻汉子,突地大声道:“姑娘是找人么?”
紫衣少女扫了他一眼,没开口。
那汉子又道:“姑娘,不会是找在下吧?”
这句话,引起了一阵笑声。
本来这些人物,修养礼法是谈不上的,有人吃豆腐,大家乐’”开心。
紫衣少女不怒反笑道:“不错!正是找你。”
那汉子先怔了怔,继而轻浮的耸肩打个哈哈道:“天上落豆腐,我赵二交桃花运了!”
座中又是一阵嘻笑,还夹着一些不三不四的风凉话。
武同春知道这女子并非普通人,那叫赵二的汉子准有乐子。
紫衣少女进前两步,道:“你叫赵二?”
赵二嘻皮涎脸地道:“正是。襄阳一带,谁不知道我这赵二少。姑娘如有困难,一句话。”
说完,拍了拍胸脯。
紫衣少女软语莺声地道:“这么说,你是痞子?”
赵二连脸都不红,挑了挑眉,道:“姑娘是骂人么?”
“不止是骂……”
“要打人?”
“凭你还不值得姑娘我动手。”
“嘻嘻,有意思,先请坐如何?”
“你说够了么?”
“你到底是哪一行的?”
紫衣少女粉腮一沉,寒声道:“你满嘴胡话,应该掌嘴!”
赵二偏起头,凑过脸,色迷迷地道:“你姑娘的玉手打在脸上定然别有滋味,请打吧?”
紫衣少女道:“你自己打,重重他打!”
所有的酒窖酒也不喝了,全嘻笑着看这热闹。
赵二被人欣赏,更加得意了,大声道:“自己打多没意思……”
突地,一个震耳的声音道:“赵二,你还想活的话,就赶快自己掌嘴。”
发话的,是一个黑衫老者,不知是何时进店的,全座登时噤若寒蝉,各自转回身低头吃喝。
赵二的脸一下子变小了,尖瘦的脸,收缩成了一个瑚狲面。
黑衫老者目中厉芒一闪,又道:“赵二,你没听见?”
赵二业已面无人色地站起,畏缩地道:“闵大爷,您……您……”
“少废话!”
“这位姑娘是……”
“你是自己找死!”
武同春大为困惑,这紫衣少女究竟是什么来路?从黑衫老者出头的情形看,定非寻常人物,她来这小酒店做什么?赵二觑了冷立在侧的紫衣少女一眼,一咬牙,举手自掴嘴巴,全座寂然无声,掌嘴的声音便显得特别清脆响亮。
“拍!拍!……”
他脸颊由红而肿,口里溢出了血沫。
紫衣少女冷冷开口道:“够了!”
黑衫老者接着喝道:“赵二,算你狗点子高,滚吧!”
赵二连大气都不敢喘,手抚脸颊,狼狈窜逃而去。
黑衫老者这才向紫衣少女道:“这些狗东西,有眼无珠……”
紫衣少女一摆手,道:“我还有事,闵老爷请便吧!”
黑衫老者拱拱手,扬长出门而去。
所有在座的,现在连眼角都不敢再扫紫衣少女一下。
紫衣少女目光一阵搜巡之后,微微一笑,朝武同春座前走来。
武同春下意识的感到一阵紧张。
紫衣少女盈盈走近,笑着道:“您是贾仁贾老先生?”
头一震,武同春道:“不错,姑娘是……”
“我叫陈嫣嫣!”
“有什么指教?”
“不敢,奉主人之命相邀。”
“噢!贵主人是……”
紫衣少女陈嫣嫣以极低的声音道:“黑纱女!”
武同春全身一颤,睁大了眼,愣愣地望着紫衣少女陈嫣嫣。
心想:“想不到她是‘黑级女’的手下,大概是白石玉已把信带到,所以‘黑纱女’才派人来找,也好,把事情做一彻底的解决,以免长期的精神折磨受不了。”
心念之中,沉声道:“人在何处?”
陈嫣嫣道:“小女子带路!”
武同春站起身来,放了块碎银在桌上,与陈嫣嫣走出酒店。
酒客免不了在背后又是一阵猜测谈论。
武同春随着陈嫣嫣,离开码头,朝僻静的荒野小道奔去,心里可有些七上八下,他无法预测此行见面的结果是什么。
他自己也没定见,只有见了面,再看事应事了。心里乱,无话可与陈嫣嫣交谈。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来到一座破庙前,庙门上泥金剥蚀的匾额,隐隐约约可辨出是“江神庙”三个字。
陈嫣嫣用手一指道:“就是这里!”
武同春不以为奇,因为“黑纱女”的行径本来就是神秘的。
进人庙中,人目一片破落景象,武同春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陈嫣嫣引着武同春走向一列厢房之中的一间,到了门首,轻咬一声,道:“主人,贾老先生来了。”
房里传出了一声:“唔!”
武同春一颗心不由鹿撞起来,他将要见到当今江湖中最神秘也最恐怖的女人,尤其对方是替亡妻凝碧讨债的,这层关系复杂而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