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西风 - [展飞]

第二十八回 略动脑巧设连环计 想破头未解无底谜 [6]

  却见李璘拿着那张纸,看了好一会,皱眉道:怎会如此?奇怪,奇怪!众人均等他下文。李璘道:你们都看看罢。大家凑过去,见那羊皮纸上写的是几句话:

  山旁一群秀才,白丁仅识书页。一去美酒水少,离死只差一夕,横竖都是仇敌。为害不多即止,何必人去才知。一卜不是上策,水深枉结同心。

  这几句话非诗非词,李璘虽然文采斐然,却是浑然不解其意。众人更是茫然,纷纷念这几句话,念来念去,均摇头无得。李璘往常爱翻阅皇室文牒,认出这正是上官婉儿的手迹,沉吟道:从字面上看来,上官婉儿似是知道韦武朋党虽暂时权势遮天,可不会长久,有恨悔之意。但那宝藏在何处,怎没有一字提及?十八婆婆道:是不是另有文章?

  李璘着人取来水将羊皮纸泡湿,对着日光仔细查看,纸面上渐渐显出两个字来。刘云霄赞道:永王英明,秘密原来在这里!话刚说完,那两个字已显现清楚,却是蠢才二字。这一下刘云霄一张笑脸顿时僵在那里。

  李璘笑道:上官婉儿真是妙人。命人生火,将羊皮纸置于上方烘烤,蠢才二字渐渐隐没,不一会儿羊皮纸背面又浮现出字迹,这一回无人敢再赞赏永王英明,等终于显出废物二字来,无不摇头。

  李璘道:这究竟是何意?皱眉思索。别人或真或假也都在沉吟。

  梅雪儿道:莫非是江湖传闻不可信,这只是跟咱们开了个大大的玩笑?李璘摇头道:恐怕不是。众人思索一会,都无所得。日渐中天,李璘道:先不必管它,慢慢参解不迟。着人知会杭州太守,在西湖设宴。

  莫之扬心想:他们立志平定叛军,昭儿与我跟从他们多有不便。反正玄铁匮已交给李璘,我不如去寻找师父,向他老人家禀明这中间曲折,请他主持万合帮,我与昭儿归隐山林之间,再不问世间烦恼。将梅雪儿叫到一边,道:咱俩给伯伯上坟。梅雪儿想起她在墓碑上做的手脚,道:哥哥,此时不大方便,等从西湖回来时,咱们专门来不迟。莫之扬心想也没错。不一刻,杭州太守亲来迎接,跪拜李璘,将一干人等请上西湖画舫之中,一边饮宴,一边泛舟。

  席间,杭州太守着意结交刘云霄、十八婆婆、莫之扬等人。刘云霄本是杭州人,不知给谁看见,来了数艘画舫,原来均是杭州附近武林人物,与刘云霄隔船拜访。李璘心想:将来我起兵,自然需要这些英豪人物。命刘云霄将来者请过来,同往湖心岛宴会。梅雪儿、安昭本要回避,永王道:都是江湖儿女,何必拘泥于礼法?

  这一宴中,杭州西湖附近武林人物慷慨陈词,说起叛军将要攻伐江南,均义愤填膺。莫之扬不善辞令,见梅雪儿兴致勃勃,心想:雪儿妹妹有了如此归宿,梅伯伯九泉之下想必也会欣慰。悄悄约了安昭离席在岛上闲逛。

  两人来到岛边,寻了一处静地坐了。虽只是三月天气,但暖风醺然,湖面上波光粼粼,船来船往,笙歌阵阵,笑语声声。安昭赞叹道:见了西湖,才知什么是阳春三月。莫之扬道:以前我住在这里,可也没怎么觉得好。现在想来,却是范阳好了。安昭撇嘴道:范阳有什么好?这话可不许胡说的。莫之扬笑道:都因范阳有个昭儿啊。安昭在他背上轻拍一掌,旋即抱住他胳膊,靠在他身上,闭了眼睛道:我真有那么好么?

  莫之扬听她声音酥软,正要答话,侧头瞥见她的神情,但见睫毛闪动,两只酒涡儿深陷,微笑着翘起唇角,露出一排晶莹的齿线,不由得情难自抑,俯首向她吻去。安昭轻轻一震,勾住他脖子,两人但觉湖上歌声蓦地远去,天地间只剩下彼此轻柔的呼吸与亲吻,暖洋洋甜酥酥直通心底。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安昭向湖面望了一眼,忽然满面羞红,低下头去。莫之扬柔声道:怎的?安昭向湖上一指,莫之扬顺着看时,却是一只画舫不知何时停在那里,两个歌女倚舷指点着二人唱道:鸳鸯成双菱成对,红头鹅,相依偎。万物都知缠绵情,哥哥怎不来找妹妹歌声后面一阵轻笑,都随风飘散出去,湖面上微波荡漾,荷叶轻摇。

  安昭心中又甜又窘,正没理会处,没成想莫之扬又扳面要吻,忙掩口道:你二师叔说得不错,你酒量原来极小。方才喝了没几杯,就尽想坏事儿。莫之扬不管,安昭羞急,只是不依,莫之扬佯气道:你这人不好,每到此时,就说别的话。安昭偷笑不已。

  莫之扬讪讪坐了一会,倒真的想起朱百晓来。心想:二师叔既说师父在三圣岛上,可三圣岛在何处?只好问李璘了。接着想起那夜因参悟潇湘剑法入魔,当时恍惚中由朱百晓一句自然是人,不是畜生解了五军会元,谁是主帅之谜。默想潇湘剑法的各招,但觉每招都隐含了一个做人的道理。以往他使起剑法都将别人当成敌手,首先想的就是怎样取胜,现下才知潇湘剑法旨义却是视敌为友,什么宾至如归、有叶无花、小疾早治、青青子衿等等,无不如此。潇湘子在剑谱要旨上写道:潇湘之剑,务必其心淡泊,视对手如无物,以搏杀为虚妄。敌手愈强,我心愈悦,剑术愈强。莫之扬想起这些,心中诸般疑问均不解自消,翻来复去地想那二十七招剑法,越想越觉得变化繁复,妙用无穷。回忆起与朱百晓动手时的情形,不禁哑然失笑:二师叔身上有奇功,剑刃伤不了他。我则可不将真气用于剑法,只消将剑法左一招右一招地使,逼他化解,他断不会有机会点我穴道。想了一会,忽然一惊,疑道:可如此一来,我既然将对手认为是朋友,剑上全无威力,只能不败,却是没法取胜了。又觉得全然不对头。

  安昭看他脸上神情不对,道:七哥,你怎么啦?莫之扬醒回,道:昭儿,潇湘剑法有许多不明之处,怎么要视对手如无物,又要敌手愈强,我心愈悦?安昭怕他再入魔障,道:反正你以前都能打败那些高手,慢慢参悟,自会越来越高强。你练武的悟性比我高得多,问我却是白问了。莫之扬皱眉不语,自去思索。安昭道:七哥,有一件事,我倒想问问你。莫之扬随口应道:什么?安昭道:你说那玄铁匮中写的几句话是什么意思?莫之扬从剑法中出来,笑道:解这诗文,你又比我强了。安昭沉吟道:我想了好多遍,那几句并非藏头诗,也不是缺字文。羊皮纸上隐字一是蠢才,一是废物,显然不是答案。莫之扬想了一会,摇头道:想之不通,不如不想。安昭却又入了迷,折了一段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念念有辞。莫之扬笑道:将来咱俩有了孩子,倒不愁没人教他读书认字。安昭恍如未闻,画算不已。

  忽听脚步声响处,李璘座下两名黑衣剑士来道:莫公子,安姑娘,永王有请。二人随之来到宴楼,见李璘拊掌道:众位要听本王操琴,莫公子不在,本王便无兴致。莫之扬、安昭均怕听他的琴声,不禁暗暗叫苦。却见一干人等轰然叫好,纷纷肃静。李璘着人置好琴台,调试几下琴弦,整整衣襟,双手拨动,琴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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