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西风 - [展飞]

第二十八回 略动脑巧设连环计 想破头未解无底谜 [1]

词曰:又见新燕来,杨柳晚霞,寂寞愁难解。望断天涯春风在,缕缕春风人无奈。年华消尽不足惜,可怜离人鬓发白。持杖荒山老,久立荆扉开。拾取残花和泪葬,只有相思无处埋。

  却说梅雪儿正待动手挖宁钊眼珠,见尚明白向溪边走来,眼睛一转,又一个主意上了心头。她抱起宁钊跃上溪旁一株乌桕树,那树依傍溪岸而生,树干歪斜,枝条几触溪水。她把宁钊扶坐在一棵树桠上,将剑塞进他手中,攥紧握实。

  尚明白来到溪边,只见到一只木桶,奇道:咦,人呢?忽听头顶上树叶簌簌,他是练武之人,分外警觉,呛的一声,刀在右手,沉声道:是谁?忽然间一人从树上扑下来,半空中挺剑向自己刺到。尚明白心中大惊,挥刀去挡,哪料那人手臂忽的一松,剑已没在溪中,跟着直扑下来。尚明白一刀没挡到剑上,却直没入那人腹中。

  那人是谁?宁钊是也。他给梅雪儿推下树来,身不由己向尚明白扑去,瞧尚明白出刀的手法,已知不好,果然腹间一凉,半截刀头悉数捅进。血箭一出,穴道自解,啊的一声,躺倒在地,指指尚明白,又指指乌桕树,咬牙道:你你一口气接不上来,腹中逆血顺喉涌上,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尚明白见误伤了人,心底下冷气直冒,却愤愤道:阁下是谁?武功如此不济,却要暗算于我!宁钊哪里还能答话,喷出一串血沫,伏地气绝。尚明白兀自明白不过来,提着血刀呆若木鸡。忽听头顶树冠上一个女子叫道:杀人啦,杀人啦!树叶哗啦啦响动之处,那女郎跌了下来,连声叫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屋内席安宾、宁为民、倪云成本都默然,听到喊声,一齐奔到溪边,见这情景,均大惊失色。宁为民抱起儿子,一探已没了气息,惊得灵魂出窍,叫道:钊儿!钊儿!抚尸大恸,放下儿子,望着尚明白,双眼要冒出火来,一字一顿道:是你杀了我儿?尚明白心下忐忑,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是,我他这宁为民转向梅雪儿,森然道:你说是不是他杀的?

  倪云成知这徒弟一向老实,断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也道:姑娘,莫要怕,你看见了什么,一五一十说出来。

  梅雪儿从溪水中刚刚爬起,听二人问话,吓得又跌在水中,连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看见。宁为民道:也罢,这女娃娃吓傻了。你血刀在手,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尚明白咽口唾沫,道:在下见公子帮这姑娘来提水,迟迟不回,来看个究竟,未料到了溪边,却没见到人。忽然间树上跳下一个人来,挥剑便刺我,我自然抽刀格挡,不料想他竟没躲开。不错,令郎是我所杀,可他动手在前,若是我躲闪不及,恐怕也是也是一样。话虽如此,究竟他没和宁钊一样,自觉理短,又接道:在下出刀太快,原也不该。

  宁为民又气又痛,竟没想想儿子为何会到树上去,嘿嘿笑道:很好,很好。我倒要见识见识你出刀有多快,能一招杀了我儿。席兄,咱俩那点过节,今日暂且放下,烦请席兄给我掠个阵如何?席安宾答应一声,斜跨两步,站在倪云成身侧,手扶剑柄。倪云成不动声色,暗中寻思应付之计。

  宁为民蓦然喝道:纳命来!长剑陡出,直刺尚明白心口。他是剑术名家,白猿剑法在江湖上颇有名气,此时为子报仇,一剑既出,剑风犀利,大有雷霆之威。尚明白大惊,暗道:儿子那等脓包,老子却这般厉害。弯刀一晃,使一招回风刀法的破剑式,刀剑相接,铮的一声,只觉得手腕酸麻,心下直凉:他好强的内力。但老实人往往倔犟,他既失手杀了宁钊,也就不怕人家记仇,嘿的一声,反而上前半步,一招有影无声满天雨,弯刀幻成数条刀影,罩住宁为民上中两路。宁为民冷笑一声,挥剑刺入刀花中心,反手进招。

  回风刀法是广素派绝技,练到至高境界时,可以只见刀影,不闻风声,心到刀到,杀人无形。话虽如此,可广素派中还没谁练到这个境界。尚明白心眼笃实,练武时基础十分牢靠,进境虽慢,功力却不浅。这套刀法他已学了十七年,此时遇到宁为民这样的高手,激发出本能中的一股倔犟之气。虽觉宁为民剑上传来的压力令人窒息,仍紧咬牙关,拼命抵挡。如此一来,竟成了僵持之势。宁为民进攻了十七八招,居然还未将他打败,心想:这人武功的确不错,可一招就杀了钊儿,却非他所能。心念一动,卖个破绽,尚明白果然上当,一招七月流火,弯刀剁向宁为民腹胸。宁为民瞧得分明,忽然不动,待刀锋到了不足三寸,猛然闪身,剑光一闪,悄没声息地刺向尚明白胁下。尚明白一招走空,已知不好,待要格挡,哪里还来得及?心想:罢了,罢了,我杀了他儿子,死在他剑下,原也应当。正闭目待死,却听叮的一声,倪云成一刀架开宁为民长剑,左手拉住尚明白手臂,脚下几个起纵,退到十几步之外。

  宁为民又气又惊,暗道:这小老儿好快的身手!更恨席安宾说话不算数,不替自己掠阵,看看爱子尸身,不由得万念俱灰,切齿道:罢了,罢了,钊儿,你稍稍等一会,咱爷俩一起上路。将长剑插回鞘中,俯身从溪水中拾起宁钊的剑来,对倪云成、尚明白道:久闻广素派回风刀法,今日得见,却不料是生死相搏。来罢,我长安宁家父子领教广素派的高招。长剑一抖,嗡的一声,久久不绝。原来他从尚明白的刀法之中,已认出他的门派来历,这时见倪云成、尚明白师徒手中的刀弯如弦月,江湖之中除广素派,谁还用这样的兵刃?心想:回风刀法颇为不俗,只一个年青的,就已不善,加上那个老的,我恐怕不是对手。他只有宁钊一个儿子,视他的性命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他弃自己的剑不用,是取儿子与自己共同对敌之意。俗话说打仗要靠亲弟兄,上阵还需父子兵他虽不是真的与儿子同阵,但握着儿子的兵刃,但觉仇恨满腔,长剑受内力激荡,竟然嗡嗡发响。

  倪云成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宁为民切齿道:也好教你得知,在下长安宁为民。你是倪云成罢?倪云成躬身施礼道:小老儿正是倪云成,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两位原来便是大名鼎鼎的长安双侠,恕罪恕罪!在尚明白膝弯一脚将他踢倒,喝道:有眼无珠的畜生,你何以误杀了宁大侠的公子,还不去请罪受死!

  尚明白呼冤道:师父,真是宁公子偷袭我,他自上而下凌空一剑,我自然使一招举火燎天,哪知他忽然扔了剑,直扑下来。我撤刀不及,才才

  宁为民哈哈大笑,眼角渗出泪来,嘶声道:我家钊儿会偷袭于你?又会自己扔了剑扑到你的刀上?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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