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五友 [4]
左右两名蓝衣铁卫头目同声暴喝,双刀并举。
丑书生早防着他们会出手,握扇的右管一沉一扬,右腿突然飞起,正踢在右边那人膝盖上,同时挥起左掌,拍向另一名头目。
两人刀势还没发出,一个中腿负伤,一个被掌力所迫,不约而同,都倒退了半步。
丑书生就趁这空隙,原式不变,冲到了花轿前。
新娘子木然站在轿门前,既未闪避,也没有反抗。招扇掠过,盖头翻起,露出一张美艳慑人的面庞。
那张脸不仅美,而且美得清丽脱俗,不带人间烟火气,似图画中的仙女,却又比图中仙女多了一分灵性。
如果一定要从这张脸上挑一点暇疵,只有两眉稍嫌浓了些,眉目之间,似乎凝聚着浓重的杀机。
总之,那是一张姣美的脸,四分抚媚,却有六分刚烈,使人不敢轻慢。
丑书生急忙收扇后退,欠身道:
“愚叔冒昧了。”
新娘子没有怒,也没有笑,脸上一片木然,缓缓道:
“彭叔看清楚了,我是真正的徐红玉?”
丑书生连连道:
“是……是真的。”
“是真的就好,诸位叔叔可以请回了。”
丑书生默然退开,让出了去路。
新娘子慢慢坐回花轿里,自己动手放下轿帘……
于是,蓝衣铁卫重又招回逃散的轿夫和吹鼓手,锣鼓再响,锁呐再鸣,迎亲的队伍重又上路。
日影渐渐西斜,花轿迎着余晖,越过了飞狐口……
长城五友目送花轿去远,五个人就像五只斗败的公鸡,然颓垂下了头。
大刀韩通突然将厚背砍山刀向地上重重一摔,道:
“他妈的,老子一辈子也没遇过这种窝囊事!”
铁伞道人耸耸肩,道:
“谁遇见过谁是孙子,好好一个女孩儿会变成这样,真邪气得紧。”
狗肉和尚摇头轻叹道:
“孽障!孽障!阿弥陀佛!”
醉丐忽然低声道:
“彭老三,你真的看清楚了?是红玉不会错?”
丑书生长吁一口气,道:
“是她,没错。”
醉丐道:
“这就奇怪了,那孩子不笨,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铁伞道人道:
“可不是,我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缘故。”
狗肉和尚道:
“什么缘故?你倒说说看。”
铁伞道人道:
“我总觉得,红玉决不是心甘情愿要嫁给罗天保,她一定有难言的隐衷!”
大刀韩通道:
“她有隐衷,干嘛不肯告诉咱们?这话不是白说么?”
铁伞道人道:
“既属隐衷,当然不便明言,尤其当着罗家堡门下,她必然有所顾虑,刚才咱们应该带她离开这里,到无人之处,再慢慢问她。”
韩通道:
“这更是废话,她连话都不肯跟咱们多说,还肯跟咱们走?”
醉丐道:
“好了,事到如今,争论无益,咱们应该商议商议,现在怎么办?”
韩通道:
“还商议啥?她自己心甘情愿,就让她嫁了吧,反正咱们心意已经尽到了。”
醉丐道:
“不!咱们不能就此罢手,无论如何,咱们决不能眼睁睁看她嫁给罗天保。”
铁伞道人接口道:
“不错,咱们若撒手不管,有何脸面去见九泉下的徐大哥,至少,咱们也得再当面问问红玉,一定要她对咱们说个明白。”
韩通道:
“怎么个问法?难道咱们再厚着脸皮赶去罗家讨喜酒喝?”
铁伴道人道:
“去就去,有什么不行?”
醉丐回顾彭朋道:
“老三,你的意思如何?”
丑书生抖开招扇,用力扇了两下,正色道:
“论交情,咱们决没有中途撤手的道理,不过,有两件事,咱们也不得不承认。”
醉丐道:
“哪两件?”
丑书生道:
“其一,咱们师出无名,可能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其二,罗天保武功在你我之上,咱们不去则已,若要去,就必须破斧沉舟,准备舍命一拼,咱们可以掀翻他的喜堂,教姓罗的成不了亲,但自己也别想活着走出罗家堡。”
四个人听了这些话,脸色都阴沉下来。
这是事实,毋庸讳言,他们若非顾忌天罗保的武功,早已打上罗家堡去,用不着在飞狐口外拦截花轿了。
长城五友并不贪生怕死,但有了刚才一番教训,心里难免有些寒。
好半晌,醉丐才轻咳了一声,徐徐道:
“这样吧!人与人之间,相识有先后,交情有深浅,愚兄曾受徐大哥活命之思,罗家堡我是非去不可,诸位贤弟,或有家累,或有私务,是否愿意同去,悉由己意愿去的,愚兄先致感激,不愿去的,愚兄也绝对谅解,并不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