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飞杯敬酒震高人 [6]
神风门主从容就坐,笑道:“杜总护法身体复原了么?”
薛镇山连忙欠身道:“托门主之福,下座早已顽健如昔!”
神风门主亲切的一笑道:“总护法职责在于辅弼门主,处理门中事务,本座原不应派你外差!……”
薛镇山心中一动,道:“门主说哪里话来,如有差遣,尽管吩咐!”
神风门主颔首道:“由于这件外差关系重大,对方扎手,故而不得不借重杜总护法的大才!”
薛镇山皱眉道:“请门主明白吩咐!”
神风门主微吁一声道:“在剑阁之北三十里,有一座飘香山庄,庄主章长皎,为本门死敌,本座筹思良久,非杜总护法亲往一行不能奏功!”
薛镇山道:“这位章长皎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么?”
神风门主摇摇头道:“论武功,不是本门任何一位堂主对手!”
薛镇山奇道:“那么?……”
神风门主凝重的道:“但本座历次所派去之人大多有去无回,一一失陷!”
薛镇山大奇道:“这是什么原故?”
神风门主叹口气道:“听说他有一位厉害的女儿!挫败本门的高手,都是出之于这丫头之手!”
薛镇山颇感兴趣的道:“这倒是一桩怪事……”
神风门主郑重的道:“飘香山庄对本门来说,无异眼中之钉,肉中之刺,本座如不将之除去,始终难安于心!”
薛镇山道:“不知门主要怎样对付他们?”
神风门主咬牙道:“玉石俱焚,鸡犬不留!……”
微微一顿,道:“杜总护法肯辛苦一趟么?”
薛镇山心中暗暗踌躇,但口中却应道:“下座理应效劳……不过……”
目光一转,道:“这飘香山庄的庄主章长皎究竟是哪一方的人物,为何要与本门为仇作对,何况还是本门势力所及的范围之内!”
神风门主摇头一叹道:“飘香山庄之所以敢于明目张胆与本门作对,在他背后是有着势力强大的人物支持!……”
薛镇山道:“是谁呢?”
神风门主一笑道:“别人谁有这样大的能耐,支持他反抗本门、侵略本门的门派就是白骨门,支持章长皎的就是白骨门主震天神君。”
薛镇山勃然道:“是他!”
神风门主颔首道:“也许飘香山庄中匿有白骨门中的高手!……”
目光转动,又道:“杜总护法可肯受命?”
薛镇山连忙起身一礼道:“下座焉有不遵上命之理!”
神风门主满意的一笑道:“杜总护法估量着能否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薛镇山郑重的道:“事如不成,下座愿以身殉!”
神风门主朗笑道:“杜总护法准备何时起身?”
薛镇山道:“就是此刻!”
“此刻?”
神风门主颇为激赏的道:“杜总护法确属本座知己……来人!”
但听一听暴喏,一名随侍在院中之人,立刻进入花厅。
神风门主吩咐道:“车马器具,速行备办,并且通知宁长老准备与杜总护法启行。”
薛镇山皱眉道:“消灭飘香山庄之责既在下座头上,也宜由下座一人去办为佳,如若掳带大批从人,反而碍手碍脚,诸多不便。”
神风门主摇摇头道:“飘香山庄人多势众,只有杜总护法一人前去如何使得……”
微微一顿,又道:“宁长老为本门年高德劭的一流高手,遇事不妨稍加咨询!”
薛镇山略感不快,但却不便反对,只好颔首道:“下座遵命!”
在通往剑阁的大路上,一连驰过了十辆马车,车帘密闭,怒马如龙,使沿途之人不由纷纷猜测。
若说他们是商旅,却没有行李货物,若说是镖行的,却又不见镖旗镖师,十辆马车疾驰而过,委实是令人颇费猜疑之事。
自然,这正是薛镇山与宁长老以及选拔的神风门精壮属下,去消灭飘香山庄的人马,为了避免路人注意,及飘香山庄之人闻风而遁,才减去了所有神风门的一切标帜,使人更加莫测高深。
薛镇山与宁长老在最后一辆车上,一路十分平静,在接近剑阁数十里之内时,薛镇山却发觉在车队前前后后不时出现一个年青客官,前后逡巡。
看来他像是也向剑阁而行,但有时超越车前,有时却又落在马后,一路数十里,盘旋不休。
薛镇山虽感怀疑,但却并没放在心上,及至将到剑阁之时,那青年方才快马加鞭,抢先而去。
那晚就宿在剑阁,依照薛镇山的计划,是到第二日晚上二更出动,三更天血屠飘香山庄。
宁长老对此并无异议,是以这一晚在剑阁倒是轻松的,所有神风门百余门人,俱散布在剑阁各处酒楼之上,嘻笑作乐。
薛镇山与宁长老两人相偕,一同踏上了一座名为仙霞居的酒楼,那是剑阁最大的一家,座客云集,笙歌繁华。
由外表看来,薛镇山与宁长老俱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在人丛中并不如何起眼,是以并没有多少人注意他们。
宁长老身材矮小、瘦弱,薛镇山所注意到他的只是一副阴阴的目光,那副目光使人觉得心寒。
在仙霞居酒楼上,薛镇山随意点了几样酒菜,与宁长老饮酒谈心。
薛镇山时时提防,处处小心,对宁长老,他的戒心更深,因为他时时警告自己,这是一个阴险的人。
宁长老表面上倒是一个易于相处之人,对薛镇山似乎不十分注意,顾自大口喝酒,纵谈江湖武林掌故。
就当两人俱皆有些醺然之际,忽听脚步声响,一个年青人大步上楼而来。
薛镇山所坐的位置正在楼梯附近,那青年一经上来,立刻就可看得十分清楚,只见他一袭儒衫,头戴方巾,风度潇洒,仪态出尘,是个翩翩佳公子。
此刻楼上座客皆满,只有与薛镇山相邻的隔座,尚有一副空位,那儒衫青年立刻挤过去坐了下来,点酒叫菜,对薛镇山与宁长老看也未看一眼,似乎这两个糟老头子一点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薛镇山不禁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他无法说出这种感觉因何而生,也许是因为那青年眉宇间的一股英气,使他自觉渺小,也许是因为他化装成了一个糟老头子之故,一时之间,他有一种既羡且妒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