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海深仇 [2]
宇文彬长叹一声,挥笔照着纸笺上的字句抄写了一份,把笔一丢,狠狠凝视着赵振刚叫道:“如今且让你得意,将来看你怎样死法。”
赵振刚拿起宇文彬写的纸笺,细看了一遍,揣入怀中,倏地一把将宇文彬抓起,狞笑一声,道:“我素来作事只求快意,将来如何,哈哈哈哈,你也看不到。”
说到这里,他陡地将宇文彬向空中一抛,厉声喝道:“师弟,你西行在即,待为兄送你一程。”猛然挥臂,霍地一掌劈出。
狂飚卷处,宇文彬在空中一声惨叫,身子直飞出三四丈外,倏然往海中坠落,转瞬即被浓雾吞没。
赵振刚那两道凶狠四射的目光,缓缓从崖岸上收回,仰面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
半晌,止住笑声,转身往那条石隙中走去。
这时候,凛冽的劲风已经减弱,崖岸上只有微波泊泊,浓雾影里,半轮艳红色的朝阳,正缓缓升起。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掠过大地。
天空中彤云漠漠,一阵阵飘洒下来的雪花,随着寒风漫天飞舞。
一道清澈的溪流中,飘着块块浮冰,顺着豫南桐柏山的北麓,向一处深邃的幽谷蜿蜒奔去,两岸,翠竹丛丛,傲然屹立于寒风中,不时发出阵阵婆娑之声。
清溪的尽头,山壁上遍植苍松翠柏,环绕着一座巍然矗立的雄伟庄院。
这时,在庄中大厅的回廊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垂髻童子,迎着凛冽的寒风,手扶石砌栏杆,凝眸向庄外望去。
他那清秀俊逸的脸庞上,有着一对大而亮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神采,一个适中挺直的鼻梁,表示他胸襟的正直。
略带些微弯曲的嘴角,使人一望而知他是个意志坚强的孩子。
他这样漠视寒风的侵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却流露出期待的神色,他到底是在等待什么?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回廊的另一端传来,但他仍然凝望着庄外,不曾动一动。
那急促的脚步声终于在他的身后停下来,一个关切的声音低低说道:“彤哥儿,风这样大,当心着凉啊,回里面去吧。”
他头也不回,倔强地说道:“我不怕冷嘛。”
忽然掉头望着身后的人,问道:“韩大叔,爹爹今天会不会回来?”
他身后那人是个满脸虬髯的中年人,闻言双眉紧皱,沉岭道:“庄主这次出门已经快有半年了,大概会在这几天回来也说不定……”
随即换了关怀的口吻,央告道:“彤哥儿,天快黑了,雪下得更大啦,你还是回房里去吧。”
他的小脸虽然已被寒风吹得通红,但却毫无一丝畏惧之意,摇了摇头,眼望着庄外道:“不要嘛,韩大叔怕冷就回里面去吧,我是一定要等爹爹回来的。”
那虬髯中年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便待转身离去。
蓦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逐渐由远而近,朝庄院疾驰而来。
彤儿高兴地睁着大眼睛,期待地向庄院大门望着……
那虬髯中年人轻轻说道:“是庄主他们回来了。”
早有庄汉将大门打开,冲进来四骑铁马;马上人勒缰下马,匆匆向大厅奔来。
彤儿喜孜孜叫了声:“爹爹。”
张开双臂,猛向为首的一个蓝衣中年人怀中扑去。
那知他的父亲却伸手一把将他推开,厌恶地瞪了一眼,喝道:“滚开。”便率领着同来的三人,跨入大厅,走在最后的一个精壮汉子立刻将厅门关上。
彤儿伤心地抱着栏杆,真想放声痛哭一场。
但他那倔强的个性,却不允许他流出半滴眼泪,因为十多年来,他的眼泪只有在母亲的爱抚下,才能畅快地流出。
他默默地想着:“爹爹为什么这样不喜欢我?难道我有什么地方错了?难道我不应该得到父亲的爱吗?”
突然,一只粗壮的手掌,轻轻按在他的肩上,一个充满着关怀的语音,说道:“彤哥儿,天黑啦,我们到后面去吧。”
他缓缓转过身来,望着那虬髯中年人,眸中流露出感激的光芒,他知道在家中除了母亲之外,对他关怀的只有这韩大叔了。
自从他有了记忆的时候起,他父亲便不曾对他笑颜相待过,虽然他想尽了种种方法博取父亲的欢心,但每次都是徒劳无功。
今天他的心更伤透了,可是他并不恨,只是从那创伤的心中,产生了许多疑问,这些疑问,也许只有母亲才能够解答?
想着,突然快步向后院奔去。
那虬髯中年人轻轻叹息了一声,忙随后跟去。
穿过了几重院落,跨进一间布置简雅的精舍中,彤儿立即快跑了几步,喉咙颤抖着叫了声:“妈……”
接着便扑倒在一个体态婀娜,丽质天生的少妇怀中,眼泪已如断线珍珠,滚滚流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美妇人紧紧地拥抱着他,柔声安慰道:“乖孩子,什么事这样伤心呀?”
彤儿含泪哽咽着说道:“爹爹他……”底下又是一阵伤心呜咽。
美妇人轻轻拍着他,低声道:“孩子,你老是不听妈的话,爱向前面跑。”
转首向虬髯中年人问道:“庄主几时回来的?”
虬髯中年人恭谨地回答道:“庄主刚回来,彤哥儿便……”
美妇人摇头不要他往下说,慈祥地用手抚摸着彤儿的脑袋,柔声道:“乖孩子,你爹爹有许多事要做,不要时常去烦他,知道吗?”
彤儿抬头瞪着一双泪光蒙蒙的眼睛,不解而又天真地望着母亲,问道:“妈,爹爹老是不喜欢我吗?”
这句极平常的话,却使他的母亲那一张秀丽的脸庞上,陡然间浮起一抹凄怆之色,默默垂首,星目中充满着又爱又怜的情意,温柔地抚慰着他。
彤儿好像已从她那爱怜而又温柔的目光中得到了安慰,那张俊脸紧埋在母亲的怀里,不再说话……
时间在沉寂中悄悄逝去。
忽听韩大叔的声音,低低地说道:“琼姑,彤哥儿的年纪不小啦,你也该劝劝庄主,要他传授彤哥儿武功了。”
彤儿心中一动,暗叫道:“是啊,这是我天天盼望的事啊,可是妈呢?”
他母亲叹了口气,道:“韩大哥,是我不要他学武的,因为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