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心机深沉 [5]
飞腿追魂宫寒皱皱眉头,终于打破了沉寂道:“照鱼兄刚才的话听来,我们老兄弟之间,今晚的和气是伤定了?”
鱼山谷微微一笑道:“谁说我们非伤和气不可?”
宫寒一哦道:“难道老夫耳朵不灵,听错了鱼兄的话?”
鱼山谷微笑着道:“你没有听错,老朽的意思,的确是希望你们把钱麻子留下来。”
宫寒冷笑一哼,道:“这样就可以不伤和气?”
鱼山谷笑道:“当然不是。”
宫寒道:“然则该怎么说?”
鱼山谷笑道:“如果你们留下了钱麻子,老朽当另外送你们一份宝贵的礼物,绝不白占你们的便宜。”
宫寒道:“什么礼物?”
鱼山谷笑道:“什么礼物能换一个钱麻子,你宫兄心里应该有数。”
宫寒眼中一亮道:“鱼兄知道小孙宫少奇的下落?”
鱼山谷微笑道:“不错。”
宫寒情急脱口道:“鱼兄知道小孙如今在什么地方?”
鱼山谷但笑不语。
他笑而不语,等于回答:是的,你应该问,我也应该告诉你,只是还嫌太早了些。
宫寒是何等人物,当然马上就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缓缓垂下目光,隔了片刻,才又缓缓抬起头来道:“少奇是老夫的孙子,钱麻子则是大伙儿的人,这一点鱼兄有否替小弟考虑到?”
鱼山谷点点头道:“是的,这一点我知道你宫兄很为难。”
他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气,又道:“不过,你宫兄应该知道,老朽这边也不是老朽一个人,如果只是你我老哥儿俩的事,那还有什么话说。”
独眼龙贺雄忽然大声道:“宫老如果想放人,我独眼龙没有意见。”
宫寒仍然默不作声。
独眼龙的好意,他当然非常感激。但独眼龙如此表示,也只能代表他自己。还有别人呢?
吴才思索着,慢慢转向另外那两名灰衣蒙面人道:“二位意下如何?”
两名蒙面人互相望了一眼,其中一人道:“公子作主就是了!”
吴才点点头,于是又转向宫寒道:“既然兄弟们都没有异议,人就交给他们算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怎么也不及找回宫小兄弟要紧。”
宫寒喉头像是塞了一小块痰,感动得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一生之中,从来也没受过别人这么多的恩惠,但如今为了挽救爱孙一命,即使明知今后无法报答,他也提不起拒绝的勇气,这份矛盾而艰苦的心情,自非局外人所能体会。
虽然大家接着都没有再说什么,但这宗以人换人的交易,无疑已告成立。
两名蒙面人一跃登车,准备请出那位钱麻子。
鱼山谷忽然摇手高声道:“用不着,用不着!”
宫寒一怔,愕然抬头道:“鱼兄是不是另外还有什么条件?”
鱼山谷眉开眼笑地说道:“哪里,哪里,老朽再贪心,也不会贪心到那种程度的。”
他又笑了笑,接着道:“老朽的意思,是想借这辆马车一用,等钱麻子被带开了,老朽再说出令孙的下落,先小人,后君子,大家心安理得。”
这番话听起来虽然有点刺耳,实则论要求并不过分。
因为钱麻子如果尚在现场,他就说出宫少奇的下落,事后谁敢担保对方一定不会反悔?
宫寒点点头,于是,两名灰衣蒙面人下车,贺雄、吴才等人也纷纷退开,让出一条通路。
鱼山谷手一挥,身后的上官兄弟立即双双走过去,跳上马车掉转车头,一声轻叱,马车驶动,蹄声愈去愈远,不久便为风声所淹没。
鱼山谷又等了一会儿,直到确定那辆马车已无人能追及,才望着宫寒说道:“宫兄认不认识七星栈中那个叫葛大的伙计?”
宫寒点头道:“认识。”
鱼山谷又道:“那个葛大已失踪了两天,对吗?”
宫寒道:“是的。”
鱼山谷道:“令孙失踪一事,这个葛大最清楚。”
宫寒道:“哦?”
鱼山谷道:“他不但可以说出令孙的下落,并且还可以说出令孙失踪的全部经过。”
宫寒道:“哦?”
鱼山谷道:“他来老朽处,告诉了老朽这个消息,老朽原想杀了他,免得他到处乱说,不意刚才那兄弟粗中有细,认为留下这厮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临时又饶了他,如今想来,他们兄弟果然做对了,因为由他嘴里说出来,无疑更能使你宫兄相信。”
宫寒急问道:“少奇如今不在鱼兄处了?”
鱼山谷道:“不在。”
宫寒道:“在哪里?”
鱼山谷轻轻一咳道:“这一点宫兄最好私下去问那个葛大,老朽为何现在不说,到时候官兄自会明白。”
宫寒点点头,又道:“那么,如今什么地方可以找到这个葛大。”
鱼山谷微笑道:“镇后的五通祠,上官兄弟已经点了他的穴道。”
说完,抱拳一拱,一个侧纵,只一眨眼间,便于夜色中消失不见了。
吴才皱了皱眉头,转向宫寒道:“这老鬼的话,宫老真的相信?”
宫寒长叹了口气道:“这老鬼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别的手段敢用,至于说谎行骗,谅还不至于,如今……只是……只是吴才当然知道他底下要说的是什么,于是连忙拦着道:“事情已经过去,提亦无益,好在以后照样还有机会,为今之计,还是先去找那个葛大吧!”
一阵脚步声,慢慢远去,官道上不久又回复一片冷清。
只听一座土堆后面有人叹息道:“想不到像宫寒这样的老狐狸,居然也有栽跟头的时候!”
土堆不高,过去也许是座坟墓。
不过,如今在月光底下看起来,它倒更像是一个大枕头。
至少在不久之前,就曾有两个人将它当枕头般的使用过。
现在,两人中的一个在发出一声叹息之后,正在慢慢地欠身坐起。
先坐起来的是白天星。
张弟没动,仍然伏在那里,呆呆地注视着空荡荡的官道,不知道是希望奇迹继续出现,还是在回味刚才那一幕幕如梦幻的诡异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