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心机深沉 [1]
天空中稀稀落落地出现了几颗星,但风却更大,也更冷了。
一辆马车停在镇外的官道上。
停在一株大树的阴影叟。
月亮躲在浓密的云层背后,放眼望去,目力所及,四野仍是大黑影套着小黑影,灰蒙蒙的一片。这时的官道上,行人当然早已绝迹,不过即使有人经过,如非特别留意,也一样不易发现这辆马车。
三条人影从镇上慢慢走过来。
走向那辆马车。
钱麻子走在三人的当中,前面是那个褐衣汉子,黑衣蒙面汉子走在最后。
三人走近马车之后,褐衣汉子向那名车夫问道:“还平静吧?”
那车夫点点头道:“相当平静,从我来了以后,一直没见有人经过。”
这车夫说的话一点不假,自从他驾车来此,的确没有发现一个人。
在他来这里之前呢?
一阵刺骨冷风吹过,不远处的一个干水塘里,突如幽灵般冒出了几条黑乎乎的人影。
说得正确一点,是六个人。
黑衣蒙面汉子警觉奇高,他目光微微一转,便发现了三丈开外的这六条人影。
不过,这黑衣蒙面汉子却一点不慌乱,他手一挥,沉声吩咐道:“有好朋友来了,把钱老板先请到车上去。”
从水塘中现身的六名不速之客,第一件事就令人觉得很奇怪。
领头走在前面的两张熟面孔,显露的都是本来面目,后面那四个身份不明的大汉,却反而一个个都戴了面纱。
这六人很快地就上了官道。
黑衣蒙面汉子注目冷冷道:“原来是宫老前辈和贺大侠!难得,难得,两位带人阻道,是否也看中了这个麻子?”
他问话的对象,正是六人前面的飞腿追魂宫寒和独眼龙贺雄。
宫寒居然没有反过头来先请教黑衣蒙面汉子的身份和姓名。
只见他取出旱烟筒,点着了火,先吸了几口烟,才慢条斯理地道:“老夫别无他意,只是想向二位打听一个消息。”
黑衣蒙面汉子似乎有点意外,怔了怔才道:“打听什么消息”
宫寒又吸了口烟,徐徐喷出烟雾,道:“两位既然认识老夫,谅必也知道老夫有个孙儿。”
黑衣蒙面人点点头,表示知道。
宫寒缓缓接着道:“小孙名叫宫少奇,今年十九岁,人虽不大,还算懂事,不知是何缘故,昨天竟忽然失去踪影……”
黑衣蒙面人又是一怔道:“宫前辈这意思是否怀疑令孙失踪一事,与在下兄弟有关?”
宫寒微微摇头道:“老夫没有这个意思。”
黑衣蒙面人像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眼珠一转,又道:“既然如此,宫前辈为何一定在选在这个时候,向在下兄弟打听这个消息?”
宫寒轻轻咳了两声道:“那是因为老夫听外界传说,小孙目前已经遭人绑架,囚禁之处据说也是方大娘的饺子店。”
黑衣蒙面人忍不住以肘弯碰了褐衣汉子一下道:“你在地窖中有没有看见那位宫少爷?”
褐衣汉子摇摇头道:“没有。我下去时,下面就只有钱麻子一个人。”
宫寒忽然又咳了一声道:“能不能请车中的钱老板,露面跟老夫说几句话?”
黑衣蒙面人显然只想快些打发掉眼前这批瘟神,闲言毫不犹豫,立即转向那车夫道:
“老张,你请钱老板出来一下。”
车夫老张扭头向车内道:“钱老板,你出来一下!”
钱麻子神情木然地从车厢中探出上半截身躯,茫然张目四望,好像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黑衣蒙面人指着宫寒道:“这位宫老前辈要跟你说几句话。”
钱麻子唤了一下,呆呆地又转向宫寒望去。
宫寒摆出笑脸,和颜悦色地道:“钱老板在方大娘那里,有没有看见黑鹰帮的人,拘禁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人?”
钱麻子摇头道:“没有。”
宫寒道:“真的没有?”
钱麻子点头道:“是的,真的没有,我不是说假话。”
宫寒道:“那少年是老夫的孙子,叫宫少奇,今年十九岁,穿着黄衣服,昨天忽然失了踪,你有没有听黑鹰帮的人提起这件事?”
钱麻子思索了片刻,皱皱眉头道:“宫唔好像听那个缺嘴宋四隐隐约约地提了一下。”
宫寒双目登时间起亮光,但仍很平静地道:“那姓宋的怎么说?”
钱麻子又想了想,回忆着道:“那个缺嘴宋四当时好像是这样说的:有人居然动上了宫老头的脑筋,嘿嘿,可真不含糊!当时我没有听懂他的话,也没有十分留意。现在想想,那缺嘴说的;可能就是这件事。”
宫寒接着道:“除此而外,你记不记得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钱麻子摇摇头道:“记不起来,他们好像对这件事有点忌讳,马上就岔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宫寒默然不语,目光缓缓移向烟锅儿,烟锅中火已熄灭。
他慢慢从嘴角取下旱烟筒,在掌心上敲了几下,徐步退向一旁,向黑衣蒙面人和褐衣汉子分别点点头道:“好,没有老夫的事了,你们再跟贺大侠他们谈谈吧!”
褐衣汉子的一张面孔登时变了颜色。
黑衣蒙面人面纱一动,双目也不由得泛起了一股冷森杀气。
但是,他们不能怪别人,因为他们并不是不知道飞腿追魂宫寒是头老狐狸。
如今他们被老狐狸玩了个卖菜饶葱,那全是出自他们的心甘情愿,老狐狸并没有强逼他们非依他不可。
你能说老狐狸骗了他们吗?
老狐狸说:老夫只是想向二位打听一个消息。如今,他问完了,人已退去一边,你说他什么地方错了?
他有没有答应你:老夫问过话后,就叫他们让路放人?
褐衣汉子的脾气,显然要比黑衣蒙面人人暴得多,这时手按刀把,双眉倒竖,眼瞪如铃,似已忍无可忍。
黑衣蒙面人伸手一拦,同时转向独眼龙贺雄冷笑问道:“贺大侠是不是另有指教?”
贺雄独眼一眨,冷漠地道:“没有指教,只是要人!”
这位独眼龙一开口,便不难听出是个直肠子的粗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