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驰骋落陷阱 只身斗雪魈 [1]
混沌天地一色,四顾黄沙无垠,在这样的大沙漠里,像夏心宁这样一骑单走,已经是罕有的事,如今对面竟然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儿,独自一人驰骋在大漠之中,不能不令人讶然而惊!
夏心宁一催坐骑,冲将过去,来到近处,微微一带丝缰,翻身飘然下马。他牵着马,走到那小娃儿面前,他这才看清楚这个小娃儿的面貌。
头上戴着一顶小红帽子,上面还留着两个绒球,一件红外衣提在手上,身上只系着一件花兜肚,拦腰系着一条红绒丝带,腰带上挂着两个闪亮的铜钱,下面是一双光腿赤脚。
一双骨溜溜的圆眼睛,微微上翘的小鼻头,红红的嘴唇,真当得上是粉妆玉琢,惹人喜爱。
夏心宁老远含着笑,招招手说道:“小弟弟!……”
他刚刚叫得这样一声“小弟弟”,那小娃儿圆溜溜的眼睛一瞪,拦住话头就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呀?”
夏心宁看他那认真的样子,不觉笑起来说道:“我是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小弟弟!你呢?你是来自什么地方?”
那小娃儿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夏心宁感到有些奇怪,也有些好笑,便接着问道:“小弟弟!你从什么地方来也不知道么?你的同伴呢?”
那小娃儿说道:“我跟着爷爷走过许多地方,爷爷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所以,我也就不知道了!唉!你姓什么呀?我爷爷说,遇见不认识的人,就应该先问人家的姓才对!”
夏心宁笑道:“我姓夏!”
那小娃儿眼睛一转,笑嘻嘻地叫了一声“夏大哥”,接着他又说道:“爷爷说的,遇到年纪比我大些的,要叫大哥;再大一些的,要叫叔叔伯伯。我看你比缜儿大不多少,所以我就叫你夏大哥,你看可好么?”
夏心宁真是打从心里高兴起来,他上前握住小娃儿的一双小手,笑道:“你叫我夏大哥我真高兴!方才你说缜儿,你就叫缜儿么?”
小娃儿点点头说道:“我爷爷平日里都这样叫我,其实我姓杜,我有个学名叫杜缜。夏大哥!你也叫我缜儿吧!”
夏心宁说道:“你叫我夏大哥,我就应该叫你缜小弟,好不好?”
杜缜高兴得跳起来,满脸都是笑,他拉着夏心宁的手仰起头来说道:“夏大哥!你真好!他们都叫我缜儿,从来没有人叫我缜小弟。”
夏心宁问道:“缜小弟!你方才说‘他们’,‘他们’是谁呀?”
杜缜说道:“他们就是我爷爷的手下人嘛!夏大哥!走!我带你去见见我爷爷!保险我爷爷看到你,会喜欢你的!夏大哥!我爷爷要是喜欢你,你可就要走运了。”
夏心宁笑道:“我并不想走运,不过我倒是想去见见你爷爷。”
杜缜高兴地叫了一声,只见他人向上一揪,就像只猢狲一样,拉住马缰绳,攀上了马颈子,人真快,一转眼间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马背上,刚刚叫一声:“夏大哥!我们走啊!”
只见他一带丝缰,马立即回过身去,一声长嘶,撒开四蹄,箭也似的冲出去两三丈开外。
夏心宁喝了一声彩:“缜小弟!你真行。”
他也扳鞍上马,扬鞭催步,随后追去。
夏心宁自问这马上的功夫,极为不弱,同时他心里在想着:“杜缜是个小孩子,他敢跑开大人多远?想必前面不远就是他爷爷住的地方。”
心里如此想着,胯下的马也跑得很快,但是,渐渐地发觉不对了。
杜缜越跑越远,不但夏心宁没有追赶得上,而且渐渐地只剩下一卷黄尘,这一卷黄尘也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天地一色之中。
夏心宁心里始而一惊,但是随而激起一股劲,双腿一磕,口中叱了一声,那马也泼刺刺地撒开四蹄,疯狂地向前跑去。
约莫跑了一盏热茶光景,突然看见前面有几株树,在那里临风摇曳。
在这样一望无垠的大漠,突然间看到几株树,那不仅是新鲜,而且给予人有无限亲切的感觉。
夏心宁这时候已经看到在那株大树之下,有一座小小的帐蓬,帐蓬的旁边,系了几匹马,他便缓下坐骑,慢慢地向前面走去。
他还没有走近那几株树,突然两旁黄沙滚滚,两匹马分从左右,向夏心宁疾驰过来。冲到近处,尘头一落,两匹马上坐着两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半长青衣,歪戴小帽,肩头露出一对护手柄,看不出身上背的是什么兵器。两个人各带马缰,向当中一挤,拦住夏心宁,其中一个问道:“朋友!你是做什么来的?”
夏心宁皱了皱眉头,淡淡地说道:“路过此间。”
那人冷笑一声道:“倒是巧得很!这么大的沙漠,什么地方你不好走?偏偏是路过此间?既然有胆子来,又怎么畏首畏尾?好朋友!你亮开名号,咱们好动手。”
夏心宁原本以为这两个人是杜缜一行的人,所以对于他们方才那样不礼貌的问话,按下闷气,没有作理会。没想到这两个人倒是钉上了,越说越真,居然果有其事的挑衅起来,夏心宁忍不住冷冷地说道:“这么大的沙漠,难道你们还划出禁区么?凭什么这个地方不能走?你这几句话,说得如此欠通,也不怕人好笑么?”
他呵斥了他们一顿,一抖缰绳,催动坐骑,昂然从两人当中,从容地过去。那种从容不迫的神情,根本就没有把那两个人放在眼里。
那两个人想必也没有料到夏心宁会这样昂然大方地在他们之间穿过,始而一愕,瞬即大笑说道:“好朋友!请你回来吧!”
话刚出口,“唰”地一阵响,两股绳,两阵风,两道飞影,一套马颈,一套人身,来得真快,来得真准。
这种飞索功夫,虽然是走江湖闯码头的末流技艺,但是,功夫高下,毫厘之差,便有千里之别。这两个人如此一抖手之间,已经充分地露出不平凡的索上功夫:快、准、劲,三者无不已臻精境。
夏心宁闻风知警,轻轻笑了一下,只见他左腿一伸,右手一举,嚓、嚓两声,那两根飞索不偏不倚,正好上套右臂,下锁左腿,扣得紧紧地,顿时将夏心宁的马也拉得停住了。
这时候就听得身后那人大笑说道:“我只道是个了不起的高手,原来只是个银样蜡枪头。爷们向不打落水狗,朋友!你赶快说明来意,我们白饶了你这一腿一肢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