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2]
五姨太瞟他一眼,拧了娇躯,发了娇嗔:“呸,胡扯什么!”
曹琨哈哈大笑:“瞧,你们瞧,害臊了,不要紧,我让王副官跟拉弦儿的闭上眼,谁敢偷看我毙谁。”
此言一出,大伙儿都笑了。
就在这时候,厅门口出现那站门的马弁,冲王副官直招手。
王副官看见了,走了过去。
站门的马弁递给王副官一张名片,跟王副官嘀咕了两句,王副官转身走回到曹琨跟前靠腿欠身:“报告大帅,有客人来了。”
曹琨一怔:“客人?什么客人?”
二姨太脸一沉,身一拧:“什么时候不好来,偏在这时候来,扫兴。”
王副官冲二姨太赔上一笑,然后向曹琨恭声道:“报告大帅,是日本商会会长土肥原——”
曹琨一摆手:“什么土原肥不土原肥,我又不种庄稼——”
只听一个话声传了过来:“大帅,是土肥原,不是土原肥。”
曹琨等扭头一看,土肥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厅来了,正赔着笑直哈腰呢。
二姨太、三姨太忙站起来,叫道:“哎哟,怎么进来了?”
曹琨勃然大怒,霍地站起,怒骂道:“混蛋,谁叫你跑进来的,王副官,给我轰出去。”
王副官靠腿躬身,恭声答应,走过去抓住了土肥原的胳膊。
土肥原忙道:“大帅,我是——”
曹琨跳了脚:“混蛋,滚、滚。”
王副官不由分说,连推带拉把土肥原弄出了大厅。
大门外,王副官、马弁,一人架住土肥原一条胳膊走了出来,土肥原直挣直叫。
对街的一角,金少爷忙碰了毕石一下:“快!”
毕石举起了照相机,“咔嚓”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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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钟刚敲完十二下!
午夜十二点!
金少爷的老父金百万,又愤怒地在大厅里来回地走动着。
翠姑站在一边,焦虑地看着金百万。
突然金百万指着大钟道:“你看看,翠姑,你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这还像话不像,你说。”
翠姑道:“大爷,二哥又不是小孩子了,晚回来一会儿有什么关系?”
“晚回来一会儿?”金百万道:“他不是偶然一回,差不多回回都是这样儿,养不教,父之过,我要是再不管教管教他,那我就是害了他,你去睡去,今儿个我给他等门。”
翠姑忙道:“不,大爷——”
“你不要再说了,怎么说我今天也非教训他一顿不可。”
“大爷!”翠姑道:“您让我再劝劝二哥行不行?”
“不用了,翠姑!”金百万悲痛地摇头道:“你就省省力气,省省心吧,没有用的,他听谁的,他连我这个做爹的话都不听,还会听谁的!”
翠姑道:“大爷,二哥他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金百万冷笑道:“打从今儿个起,我就不让他糊涂了,要不然等他明白了也就迟了。”
翠姑道:“大爷——”
“不要再说了,睡去,翠姑。”
“大爷——”
“难道还让我求你不成,孩子!”
翠姑悲痛地看了金百万一眼,美目之中泪光隐现,头一低,转身往里去了。
金百万目送翠姑离去,目光之中,充满了悲痛、歉疚!
翠姑进去了。金百万缓缓坐了下去,手紧紧地抓着座椅扶手,泛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头也缓缓低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站起来关了灯,然后又坐了下去……
大厅里一片黑暗,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从外头往里头看。
人坐在厅里黑暗中,并不会觉得伸手难见五指,而且,往外看可以看得很清楚。
厅门轻轻地开了。
一点声音都没有,可是坐在暗处的金百万看得见。
金少爷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后头紧跟着虎子。
金少爷进了大厅,吁了一口气,轻轻地拍了拍虎子,示意虎子走,他自己转身也要往里去。
金百万忍不住了,陡地一声沉喝:“站住。”
金少爷、虎子大吃一惊,连忙停住。
金百万冰冷道:“虎子,把灯开开。”
虎子忙摸索着过来开了灯。
灯亮了,金百万一张脸煞白,神色冰冷地坐在正对着厅门的一张太师椅上。
金少爷站在金百万面前不远处,脸上没有表情。
虎子看看金百万,又看看金少爷,一脸的惊怕焦急色,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听金百万冰冷道:“虎子,这儿没你的事儿,你去睡吧!”
虎子犹豫着道:“老爷子,少爷他——”
金百万怒声道:“叫你走,你听见没有?”
虎子望向金少爷。
金少爷道:“虎子,你走吧!”
虎子没吭气儿,头一低,出厅走了。
金百万站了起来,望着金少爷怒喝道:“跪下!”
金少爷道:“爹,您这是——”
“跪下!”金百万再一次怒喝。
金少爷没再说话,跪了下去。
金百万顺手抓起了一旁插着的鸡毛掸子,指着金少爷道:“畜生,今天我要是不管教管教你,我就是害了你。”
扬起鸡毛掸子就打。
金少爷抬胳膊挡了一下,道:“爹,我没做错什么!”
金百万激怒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打从你回来到如今,你哪一天着过家?哪一天不是一大早就溜出门,不到三更半夜你不回来,你都干什么去了,你说?”
“还不是跟些朋友在一块儿聊聊,玩玩儿,别的还能干什么!”
金百万冷笑道:“你倒会说话,我还么大年纪了,什么不懂,你当我是瞎子、是傻子!你一天到晚在外头都干什么,以为我不知道——”
“您知道我干什么了?”
“你干什么了?吃喝嫖赌你哪一样不来。”
“爹,就算我吃喝嫖赌,也不过是玩玩儿,年轻人哪一个少得了,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