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夜风流 [4]
因为何寡妇店里此刻打牌的四个人,除了蔡大爷和井老板,另外两个人正是钱如命和白天星。
没有人知道白天星为什么忽然想起要打牌。
这浪子的心事,别人永远揣摸不透,同时也没有人愿意去伤这种无谓的脑筋。
大家都听说这浪子昨晚发了一笔横财,身上现在怀着好几千两银子,知道这一点,就已足够了。
赌钱,赌钱,赌的是钱。要赔钱不跟有钱的人赌,还跟谁赌?
四个人打牌,两个人助阵。
何寡妇坐在井老板凳头上,张弟则坐在白天星身后,何寡妇看得津津有味,张弟则无聊得直打呵欠。
牌打得不算小,五个钱一胡,一个全荤或全素和下来,输赢总在两把银子左右,如非限制买庄,输赢更大。
两圈牌下来,井老板一家大赢。
白天星一牌没和,输了五百多。
他偶尔回头,正好看到张弟在打呵欠,忍不住一拍桌子道:“蛤螟张口,一吐一斗,怪不得我要输钱了!去,去,坐远点去!”
钱如命笑道:“张老弟,没有关系,我不信邪,坐到我这边来!”
张弟站起来,摇摇头道:“谢谢,哪一边我也不坐,我要回去睡觉了!”
何寡妇跟着站了起来,笑道:“阿弟,这玩艺儿最好不学,我们到后面厨房里去,你帮大姐搓汤圆,等会煮好了给大家宵夜。”
井老板道:“替我多煮一点。”
何寡妇拧了他一把道:“死鬼,你一赢钱,胃口总是特别好!”
白天星道:“对,对,快去,快去,你这霉鬼一走,看你大师兄马上和给他们看!”
何寡妇笑道:“不管怎么说,赌品要紧,像这样一输几个钱就乱找别人出气,看下次还有谁敢陪你玩?”
她边说边拉着张弟道:“走,我们忙吃的去,不理这些赌鬼!”
厨房里收拾得很干净,一盏菜油灯挂在墙壁上,灯光暗弱,已快熄灭。
灯下放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搁着一只竹节,筛子里盛满了已经搓好的汤圆。
张弟忍不住一咦道:“汤圆不是已经搓好了吗?”
何寡妇掩上门,转过身来笑道:“骗他们的,我们来烧水,慢慢先煮了吃,请他们去等吧!”
她开始坐在灶后矮凳上生火,张弟无事可做,只好站在灶旁看着。
灶肚子火光闪动,映在何寡妇的脸上,慢慢泛起一抹浅红,宛若桃瓣,娇艳欲滴。
张弟看着,看着,两颊忽然热了起来,一颗心也怦怦跳个不停。
他一直觉得何寡妇比销魂娘子杨燕长得好看,如今他更觉得自己的看法不错;销魂娘子杨燕虽然看起来很美,但美得邪气,美得轻怫,美得冶荡,远不及何寡妇美得端庄、素净、自然。
张弟正瞧得痴迷出神,何寡妇忽然抬头,拍拍那张矮凳子道:“阿弟,你坐过来,大姐有话想问你。”
张弟实在不想走过去,因为那张凳子太矮也太短了,上面坐两个人,一定很挤,孤院无人,又值昏夜,男女之间哪能不避一点嫌疑?
可是,他尽管心里这样想,一双脚却偏偏不听他的指挥。
他终于慢慢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何寡妇转身,摸摸他的衣服道:“大姐做的这套衣服,还合身吧?”
张弟张开口,第一个字没有能说得出来。
他的喉头太干了。
他狠狠咽了口口水,才结结巴巴地答了一句:“合……合身。”
何寡妇又拉起他一只手道:“天气很快就凉下来了,过几天大姐再替你缝套棉的好过冬。”
张弟低哑地道:“好……好的,谢谢大姐。”
灶里烧的是稻草。
稻草燃烧得很快,但火力却不强,而且必须不断加添,才能保持不熄灭。
所以烧稻草的灶,灶后经常都得堆放很多稻草。
但尽管堆得多,也只能烧个三天两天而已。
他们不过说了几句话,灶里火已快要熄灭;何寡妇轻轻一噢,赶紧伸手去抓稻草。
她抓的一把稻草,正好压在凳脚底下,她微微侧身,稍一使劲,凳子一歪,张弟第一个向后面倒去。
她去拉他,没有拉住,也跟着倒了下去。
有一半身子压在他身上。
灶火熄灭了,只剩下余烬发出的一小片暗红色。
张弟正想挣扎着坐起来,一条滑柔的手臂,忽然圈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一条大腿蛇一样地盘住了他的大腿,两片火热的嘴唇,密密而紧紧地压上了他的嘴唇。
张弟感到一阵晕眩。
他喘气,心狂跳,手足颤抖,浑身酥软,一点气力也使不出。
何寡妇始终没说一句话。
她也在喘息。
有很多事情,只要有了开始,就绝无法停止下来,而且也不必要以言语表达。
她很快地松开了他的腰带,然后又松开了她自己的。
灶火全灭。
另一股无形的火焰,开始熊熊燃烧,张弟终于失去控制。
两人终于熔为一体。
第一次总是很快的。
第一次也总像是生命一下完全流出了躯壳。
第一次的时间虽然短暂,在记忆中的甜美,却藏得最深,也最长久。
第一次虽然像是流出了全部的生命,但生命却往往因而更充实、更丰富、更完整、更具朝气和活力。
也不知过去多久,张弟方如同从死亡中慢慢苏醒过来。
极度的欢娱,当与死亡无异。
像死亡一样短暂。
像死亡一样永恒。
很多人都可以说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神智回复清醒,由于肌肤相触的刺激,张弟周身迅速又升起一股新的火焰。
但是,何寡妇没有答应。
她轻轻推开了他:“好好歇一会儿,莫让别人看出来。”
然后,她匆匆整衣而起,忙着重新生火,开始煮汤圆。
牌局直到天亮才散,张弟是被白天星叫醒的。
他醒来时,就睡在灶后,身上衣服穿得好好的,还盖了一条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