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人能不在年岁 [5]
“你……”
“小可不能说,只能告诉你,小可离开赣州已经三天,还有十二天期限,小可如果不赶回赣州,那……恐怕小可比令尊要早一步向枉死城投到了。”
“什么?你……”中原一剑骇然叫。
他已看出中原一剑对夜枭牛猛那群码头痞棍的重要,灵机一动,打定主意解除自己的威胁,所以故意装得进退两难地说:“在下别有隐情,恕难见告。本来,如果在一年前,令尊可运至赣州让小可调治,但目下太晚了,不能移动他,他经不起任何颠簸,动则有死无生。
不是小可不肯医治,而是小可事非得已。杨大侠可以从容准备后事,病人大概尚可支撑一月左右。”
他不是危言纵听,而是病人确是只能支撑一月左右,至于不可移动,那是鬼话。
中原一剑岂是外行人?虎目怒睁,手一抄,便扣住了一指勾魂的右手脉门,冷哼一声问:“阁下,你们在艾老弟的家小身上弄了手脚?”
一指勾魂成了个见水的泥人,向下瘫痪。
“不要怪他,小可还未成家呢!”他赶忙替一指勾魂解围。
“我跟你走一趟赣州,哪怕将江西翻转过来,也要把你的事弄清楚。”中原一剑恨很地说。
姚源双凶与三个郎中悄然溜走,暗地里商量毒谋,未留意主人在暗中向他们冷笑。
武林中谁不知中原一剑的三绝学可怕?尤其是少林的达摩禅功与瑜咖术同参的独创奇学,不畏刀枪,水火不侵,已成了金刚不坏法体,而且朋友众多,惹火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一指勾魂怎敢让中原一剑到赣州掀起惊涛骇浪?脸色灰白地说:“杨大侠,他……他还有十二天期限,在下作主将他留下,飞报赣州请示,岂不两全其美?”
中原一剑长叹一口气,说:“刘兄,请将兄弟的意思带给贵长上。杨某一生中,自问不曾伤害过人,处世心平气和,从不与人争强斗胜伤和气,但为了家父舍弟的死活,杨某可以做出任何可怕的事来。请冲杨某的薄面,留一分情谊,此恩德不敢或忘,容图后报。此去赣州来回五天足矣够矣,在下希望五天得到确实的回音。不然,反正家父与舍弟已无生理,赣州城将掀起血雨腥风。杨某不敢自命不凡,但探你们底细谅无困难,你们将以千百条命,偿回家父舍弟与艾老弟的血债。再见,刘兄,恕杨某不送了。”
艾文慈也接着告辞道:“杨大侠,在消息未到前,小可不敢留此,务请见谅,小可告辞。”
中原一剑不好阻止,苦笑道:“在下不敢强留,五天后见。刚才在下失仪,老弟幸勿见笑。三年来,在下久困愁城,看不破世情,难忘亲恩似诲,为了家父,在下甘愿粉身碎骨。
可是,一丝希望全无。今日老弟光临,在下如同拨云见日,未免冲动了些,尚请老弟海涵。”
艾文慈想起双亲的惨死,触动心中的痛创,不由心中大痛,泪下数行,颤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杨大侠,我……羡慕你。如果小可能留下,那么,请追究令尊当日的详情。据小可猜测,令尊令弟必是也武功超群,千锤百练经验丰富,决不至在元气竭尽时夜宿风露之下,更不至于在发病时跑到闽省来吃绿珊瑚,不合情理……
“哎呀!我想起了。”中原一剑醒悟地大叫。
“想起什么?”
“家父与舍弟在病发前,跑了一趟赣州,返回时两人脸色都不正常,当时并未在意,只说在赣州曾和一群黑道人物交过手,力竭昏倒而已。
半月后,两人开始感到风邪彻体,方延医诊治。”
“半月后?那么,令尊那时口腔与腹中并无异状了。”
“是呀!并无异状哪,练武人受了些风寒,平常得很哪!可是……”
“可是药服下就变了。”
“是的,愈来愈不对,失音,食欲减退……”
“那是逐次下毒的,由少而多……”
“哎呀!这狗东西!”中原一剑厉叫。
“又是一场难解的恩怨。”艾文慈哺哺地说,偕同一指勾魂出室而去,留下激怒得像头疯狮似的中原一剑。
李家村距村口里余,路两旁的矮林中,潜伏着一群人。姚源双凶躲在最前面,紧盯着北面的小径。
柏老大脸有得色,向乃弟兴奋地说:“已经知道病因,不难医治了,咱们宰了艾郎中,哈哈!不怕中原一剑不就范,咱们此行不虚。”
“连一指勾魂一群小贼全给宰了,一个不留永绝后患。”帕虎狞笑着说。
“咱们兄弟俩办事,没有不成功的。”柏龙手舞足蹈地说。
不久,远远地出现了一指勾魂的身影。
一指勾魂走在最前面,惊魂未定,向身后的江汉虬龙犹有余悸地说:“姓杨的果然名不虚传,他手上的力道怪异得骇人听闻,扣得并不紧,而且不痛不痒,可是身上各经脉如有蛇行蚁走,滋味无法形容,浑身瘫软,毫无巨抗之力,这是什么奇功?可怕!”
走在中间的艾文慈接口道:“据在下所知,世间不怕火的奇功,约有三种,一是练至化境的佛门达摩禅功,一是玄门炉火纯青的罡气,一是邪道至高绝学玄气阴功。但这三种绝学,也只能支持片刻。而杨大侠在嵩山论武台当天下群雄之面,足踏三足火鼎,手持松油火很,支持半枝香时刻,裤管靴袂衣袖全成灰烬,而手脚皮肉丝毫未损。他并非少林门人,但所学确是达摩禅功。五台佛门弟子共有三大派流,禅宗、密宗、婆罗门。密宗以圆觉活佛为领袖,婆罗门以达宗佛子为首。圆觉活佛以法力无边深获皇廷见宠,不时应召至京师在豹房陪待皇帝。达宗佛子以苦行亨誉佛门,六通圆满。以杨大侠的年岁猜测,不难修至略具六通的地步,天眼通可能明视两三里,天耳通远听百丈当无困难。但在下认为他到底年轻,六通不具,至少他看不破世情,宿命通显然欠缺。再就是他并不完全了解你们的意图,没有知人之明,至少他不知在下的药道造诣如何,所以他心通并未具备。”
他话中有刺,可惜一指勾魂这些人听不懂,稍顿又道:“如在下所料不差,天下间除了少数隐世奇人风尘奇土之外,能修至他这种境界的人,少之又少,你们如果激他动手,不啻以卵击石。”
“艾兄弟,你就在李家村等候,在下即派人至赣州禀报,五天便可来回,也许三两天之内,便可获知赣州方面的决定了。”
一指勾魂神情恍惚地说,心中仍在发虚。
柏龙注视着渐来渐近的六个人,喜悦地向乃弟说:“他们走得匆忙,相距甚近,咱们先用暗器,先毙了三四个便可省不少事,免得逃脱一两人,惊动姓杨的到底不便。”
“好,我对付一指勾魂老匹夫。”柏虎说,掏出一把飞刀在手。
“好,我毙了那小郎中。”柏龙欣然地说,也取了两把飞刀准备。
他们的后方不远处,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树林中,像伺鼠的猫。
一指勾魂领先而行,不知前面有凶险,逐渐接近了埋伏区。
第二是江汉虬龙,第三是艾文慈。八臂金刚自从被艾文慈制服之后,一直就抬不起头来,连走路也不敢走在艾文慈前面。以后依次是江汉虬龙带来的两个从人,与一指勾魂的一名手下,重要首脑皆走在前面,鱼贯而行地位分明。打蛇打头,只消把前面几个人一举解决掉,后面的人便不用费心了。
以姚源双凶的身份地位来说,足以轻而易举公平收拾一指勾魂,贼到底是贼,不想公平解决却想先以暗器袭击,以求省事。
接近至五丈左右,艾文慈的目光始终向前面注视,突然见六七丈外路左的矮林中,树梢接二连三飞起三段小树枝。
他心中一动,这是极为可疑的景象,黄昏将临,兽类尚未出巢获食,倦鸟归林,一切显得平静安温,这三段怪树枝,难道是鸟兽在作弄人?
那是不可能的。
他一把拉住前面的江汉虬龙道:“留步,稍候。”
所有的人全站住了,一指勾魂扭头惑然问:“艾老弟,你怎么啦?”
“前面不对。”
“有何不对?”
“就是不对,咱们分开来走,到路两侧看看。”他神色凛然地说。
“为什么?”
“说不出道理,但在下确是心生警兆,似乎前面有危险。”
“你练了六通不成?见鬼。”一指勾魂冷冷地说。
他不在意对方的态度,说:“咱们都没带兵刃,这是一大失策,刘前辈如果认为在下胆小,小就小吧,你们先走,在下得仔细看看。”
说完,离开路面徐徐向左面走去。
一指勾魂略一迟疑,最后胸膛一挺,大踏步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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