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水 遁 [2]
霍达先是大大一怔,随即咆哮起来:
“一派胡言,满嘴放屁,我什么时候派人去刺那冯子安了?查既白,你但凭臆测,便据而定论,休说荒谬可笑,我‘血鹤八翼’岂容你任意诬陷!”
查既白笑眯眯的道:
“没有这事最好,但我却大不放心,怕你一朝失去可以辖制冯大人的条件,便横下心来加害于他——霍达,你几乎曾告诉我,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冯大人的!”
颊肉禁不住抽搐起来,霍达拼命按捺着自己:
“那畜牲和你一样是胡说!”
沉吟了片刻,查既白道:
“这样吧,我马上赶回‘安义府’,假若冯大人安然无恙,你那少君便会活蹦乱跳的转返家门,要是不然,霍二少东就得替冯大人陪葬了!”
“喀嚓”错牙,霍达两眼充血,虬髯蓬张:
“查既白,你这个耍刁使赖的无耻泼皮,食言而肥的猪罗,你竟敢戏弄于我?你以为已经笃定占了上风?我告诉你,在我儿子安全出现之前,我们不会饶你脱出视线半步,你想就此遁逃,梦也休梦!”
查既白哈哈笑道:
“只怕你儿子交回了给你,列位也不见得肯放我老查生去吧?”
常不悔怒叱:
“姓查的要弄鬼!”
人在木桥上,查既白一手拉紧早就毅棘不已的汤彪,边沉声道:
“只要冯大人平安,霍芹生便无事,否则,你们就等着替他收尸——保证还是一具无头之尸!”
红衣映着夕阳最后的一抹余晖飞掠,宛同洒起漫空的赤血,常不悔与陶任的动作如电,凌空暴扑而下!
几乎与他们的行动不分先后,一蓬金芒璀璨的金钱缥,六只龙舌梭,也疾速无匹的罩射穿飞至前。
查既白的反应却是大大出入意料之外——他不往前冲,不朝后退,更不向空中拔升,胖大的身躯紧连着汤彪,居然一个猛子扎到桥下,水花四溅中,两人竟在刹那间失去了踪影!
于是,各式各形的暗器,立时凌厉又强劲的纷射水面,闪光的冷芒流灿生辉,在那一大圈尚未平复的波腑间激起一条条的水柱,击打得涛扬浪翻。噗噗有声!
霍达呆立桥头,脸色灰黯一他失神的凝神河面,却在目力所及的上下游处,再也不曾发现那一胖一瘦的两条身影——仿佛他们就此永沉水底,或者,顺着水流出海见龙王去了……
这条河只是条小河,水也并不很深,约莫有两个成人高下的深浅,河底下,就靠着木桥右边的第一根桥桩旁,便早因流水的终年冲激冲出一个凹洞来,这个凹洞沿着河床朝里上升,人若钻进里面,闭一口气潜过水漫齐顶的前段甬道,再穿出水面的时候,就到了凹洞的内部,也就是较为高亢的一段,在这里,水的深度便仅达人的胸脯了。
河底下的凹洞,不是查既白发现的,是另一个人——“影子”。
“影子”当然不是这个人的本名,他的本名叫白云楼,和另一个称为“腿子”的谭小元,都是查既白的好帮手,也是查既白的左右臂,他们之间情感亲密,谊属生死,像父子、像兄弟,三个人是一条心,最重要的,白云楼和谭小元肯为查既白做任何事,就像查既白也同样的爱护他们两人一般。
“影子”只有在查既白需要他出现的时候才会出现,但是他却永远像查既白的影子一样跟随着查既白——以一种别人非常不易发党的方式不离左右,所以他才叫“影子”——查既白的影子。
“腿子”谭小元专门为查既白分身办事,勤快利落,反应机灵,一点不错,是条好腿子,但却也只是查既白的腿子。
他们两人都有一项特长——极高的轻身功夫,他们的提纵之术,甚至不比查既白稍逊。
这个幽暗隐密的水洞,是“影子”白云楼有天下河捉条大鱼的时候偶尔发现的。鱼钻进洞里,他也钻进洞里,他捉到了那条八斤多重的鱼,亦意外的发现这个奇异的处所。
当然,初时查既白并没有想到如何利用这个水下的洞穴,直到他打算和“血鹤八翼”办交涉的辰光,才考虑到以这水洞做“水遁”的一招。
不消说,这一招十分有效,在重围之下他非但全身而退,更带走了一个活宝汤彪。
汤彪的水性不很好,只一个猛子加上闭一口气的功夫,他业已喝下不少河水在肚里,河水清冽是不错,却不宜这等喝法,待露出水面的一刹那,他早就喝得涕泅横流了。
洞中阴暗冰凉,河水轻拍着胸前,查既白长长吸了口气,放心的看着汤彪在呛咳喘息,他知道洞里的声音有水阻隔着传不出去,同样的,外面的音响也透不进来。
半晌。
汤彪举起手来拭擦脸上的涕泪,却“哗啦啦”的扬了一头面的水,他用力摇摇脑袋,目光迷侗的四转:
“老兄……呕,我们这是到了哪一处啦?”
查既白淡淡一笑:
“一个洞里,一个前段在水底,后段在水面之上的洞里。”
觉得有点玄异,汤彪愣呵呵的道:
“竟有这等所在?”
查既白道: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汤彪勉强笑了笑,道:
“我们……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查既白道:
“等他们离开之后,我们就出去。”
汤彪显得有些不安的问:
“老兄,你想他们还有多久才会离开?”
查既白闲闲的道:
“不会大久,他们难以料到我们是用这个法子潜伏于此。他们一定以为我们隐于水下,顺着河流逃之夭夭了。”
汤彪咧了咧嘴,忽道:
“我那婆娘好吧?老兄……”
点点头,查既白道:
“还不错,就是替你担心。”
叹了口气,汤彪道:
“我婆娘是个好人,心地善良,虽说平日对我凶了点,扔是顾着我,这次吃那干人把我掳了来做人质,我就知道她牵肠挂肚,比我还要苦上十分……”
查既白哼了一声:
“谷瑛这趟下手的买卖,不独害了你,也坑得我不轻,什么东西不好去偷,偏偏脑筋动到‘安义府’的大印上,她只要稍有点见识,就该知道其中必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