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柔情泪 - [独孤红]

第十章 娇俏玲珑 [10]

  花三郎不能算不够快,但是由于起步先后跟距离的差别,他只慢了一刹那。

  就这么一刹那,陈铁口一个瘦小身躯已穿洞而人,洞口疾快合上,花三郎探掌一抓,只抓下了陈铁口一只鞋,假山上已严丝合缝,什么洞也没有了。

  花三郎旋身扑到陈铁口适才站立处,没用,假山未动分毫,他又忙依样画葫芦,照陈铁口的样走一遍,有用了,假山上又现洞口,花三郎三不管,提一口气,腾身一掠穿了进去。

  他人穿进洞,洞口合上,眼前漆黑难见五指,紧接着感觉出,落地处是石阶。

  他定神,凝目,竭尽目力前望,隐隐约约看出些来了,石阶笔直下伸,然后是一条半人高的甬道。

  他急忙下阶顺甬道赶去,五十来丈,甬道到尽头,又几级石阶通向上,上头似是一方石板。

  赶过去推开石板探头看,他呆了一呆,出口在一片树林里,离“白云观”后近十丈。

  当然,陈铁口已经没了影儿了。

  无意中一眼瞥见石板上刻的有字迹,已经腐蚀得差不多了,但还能看得出来。

  字迹刻的是“元××六年”,元字底下那两个字已经看不清楚了。

  不过不要紧,花三郎已经明白了,这处秘密通道,是打从元朝某个年代就有了,许是当时的全真们,以天威难测,设置这么一处秘密通道,作为保身退路的。

  以元朝善待全真的情形,全真们尚且有此预防,可见皇帝老倌是如何难侍候,心意是如何难测了。

  出了洞口,盖上石板,这才发现陈铁口的一只鞋还在手上,花三郎懊恼之余就要扔,可是突然他又停住了。

  他发现,这只鞋不同于一般的鞋,既不是福字履,也不是薄底快靴,以花三郎的见多识广,博阅强记,竟叫不出它的名堂来,也从没见过这种鞋。

  这只鞋,平头、平底,帮上绣了一圈金线,鞋头上有个红色的“-”字,近跟处缀着一撮绒毛。

  这是什么怪鞋?

  花三郎想了一想,疾快旋身扑回“白云观”。

  到了陈铁口埋尸处,他扒开了土,扒了三尺多深,才看见衣裳,衣裳是跟假陈铁口的一样。

  再往下找,找到了鞋,鞋不对了,不是这种怪鞋,而是常见的布鞋。

  那么,这只怪鞋,是那假扮陈铁口的人他自己的。

  人是跑了,到底还掌握了一条线索。

  他从真陈铁口衣裳上扯下一块布来,把那只怪鞋包上,然后又填满了土,用脚踩平了,这才离开了“白云观”。

  离开了“白云观”,他找韩奎去了。

  他以为韩奎在京不少年,又一直处在天桥那种卧虎藏龙、三教九流汇集的地方,找他问问,也许能打听出这只怪鞋的来历来。

  可是,他扑了个空,进门寂静空荡没人影,喊了两声仍不见人。

  刚要往里走,门口进来个人,是个中年汉子:“您找谁呀?”

  花三郎忙道:“韩奎韩大哥,不在家呀。”

  中年汉子上下一打量花三郎:“您是……”

  “韩大哥的朋友,我姓花。”

  “呃!姓花,老韩搬了。”

  “搬了!”花三郎一怔:“什么时候搬的?”

  “搬了有两三天了。”

  “搬哪儿去了,您……”

  中年汉子一摇头,答得干脆:“不知道。”

  “那……没留下什么话么。”

  “没有。”

  打听不出什么来,花三郎只好走了。

  一路走,他琢磨韩奎为什么突然搬了,想来想去,他想到了玲珑。

  九成九是因为玲珑,要不然韩奎不会突然不告而别,甚至连句话都没留下。

  他只觉一颗心往下沉,沉到了底,象压了块铅似的,连心口都觉得闷得慌。

  找韩奎去。

  没地方找,找着了又如何?

  只好任他父女去了,好在韩奎知道他。

  正事要紧,的确,普天下的事,没有比跟前他所负的任务更重要的了。

  眼前只有一个去处了,肖家。

  以京畿地区而论,肖家知道的,应该比韩奎还要多。

  可是眼前这条线索要让西厂知道了,将来如何善后?

  花三郎毕竟是花三郎,只在脑海里一转,便立即有了对策,于是,他带着那只怪鞋,直奔肖家。

  南宫玉的香闺,珠帘低垂,静悄悄的。

  老车把式象一阵风似的卷到:“姑娘!”

  房里传出南宫玉的话声:“老爹呀!”

  “姑娘,有急事。”

  老车把式的神态表情,的确象有急事。

  珠帘一掀,南宫玉出来了,乌鬟微斜,娇靥泛红,似是午睡方起,娇慵无限。

  老车把式抢步上前,双手递出一封信,南宫玉见老车把式神色,再见信,神情一紧,急忙接过拆阅。

  南宫玉一边看信,一边神急变化,等她把信看完,娇靥上的神色一转肃穆,默默地没说一句话。

  老车把式忍不住问:“姑娘……”

  南宫玉仍没说话,默默地把信递了过去。

  老车把式接过了信去忙看,一看之下,他的脸色连变了好几变,随即猛抬头叫道:“姑娘,这……”

  南宫玉淡然开口:“太巧了,是不是,老爹。”

  老车把式两眼暴射寒芒:“这小子不是人……”

  南宫玉截口道:“不能怪他,他根本不知道。”

  “眼前这档事,他或许不知道跟咱们有关连,甚至根本就是咱们的人,可是从他处心积虑,削尖了脑袋往贼窟里钻这件事看,他小子又会是什么好东西?”

  南宫玉脸色阴暗,道:“人各有志,或许他有他对人生的一套看法。”

  老车把式道:“可是咱们不能容这个。”

  南宫玉道:“老爹,做事不能有偏私,三厂的人不只他一个,上自刘瑾,下至那些鹰犬,咱们不是都容了,尤其是对项刚,咱们不是更待若上宾,曲意结交么?”

  老车把式道:“那不同,别的人不欠您的活命恩,而且咱们的目的一直是射人射马,擒贼擒王。”

  “这就对了,老爹,他是欠我活命恩,可是他并不知我真正是个干什么的……”

  老车把式道:“要是知道,恐怕他也未必会放谁一马。”

  “那也不要紧,施恩何必望报,好在咱们是射人射马,擒贼擒王,对他,又有什么不能容的呢。”

  “不一样,姑娘,现在他跟咱们碰上了,他一身兼两厂的总教习,足证是个大爪牙,对咱们威胁恐怕比任何一个都大,您要是容他下去,将来必是大祸患。”

  “你是这么看的么,老爹?”

  “老实说,我是这么看的。”

  “那么,以你看,咱们该怎么办呢?”

  “老奴有老奴的一套办法,但是大主意还得要您拿。”

  “那就这样,先任他去,不采取任何行动,让他去查,好在那条线索已经掉了。”

  老车把式一脸不情愿的神色,但他到底还是恭谨躬下了身:“老奴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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