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罗老太爷 [4]
“等着瞧吧!”
罗老太爷不知道的事,大家马上就知道了。
黑豹闪避而不还手,原来他是在等待对方现出空门。
现在,他等到了。
就在蔡大三节棍抖直,一棍点向黑豹心窝之际,黑豹突然一扭腰避过棍尖,擦棍而上,正面抢扑蔡大露出空门的胸腹大档。
蔡大一嘿,并不在意。
三节棍的好处就在收放自如,或长或短,变化万千。
对方空着一双手其实等于一只手他随时可以带棍回扫,扫断对方的筋骨。
退一步说,就是空手对空手,他以两只手对一只手,也是稳操胜券。
就在他收棍后退,准备变化新招时,黑豹左手一扬,手上忽然多了一把短刀。
一把明晃晃的短刀!
刀不长,只七寸左右,冷森如狼牙。
蔡大大吃一惊。
刀是哪里来的?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时不妙之感。但是,已经太迟了。
黑豹像豹子似的向前一扑,只见银光一闪,七寸长的短刀,已悬柄插人蔡大的咽喉!
这就是罗老太爷不知道的事情。
他不知道黑豹擅长的是长短刀。
右手长刀,左手短刀。
长刀应敌,短刀杀人!
血战结束,闲人慢慢散去。
没有人议论这场血战,也很少有人关心这场血战。
自从罗老太爷定居洛阳以来,这一类的事件,大家已看得太多太多了。一场刀光剑影死上三两个人,又算得什么?
出了太平坊,便是富贵坊。
洛阳城中共分三十六坊,其中只有两个坊的坊名取得特别怪异,那便是“力平坊”和“富贵坊”。
“太平坊”自由开赌场、技院、酒楼以来,经常难得有一天太平。
“富贵坊”则尽人皆知为全城最贫穷的地方。“。这一带冷落而凄清,几乎人人脸上都带着菜色和愁容。
这是个被人遗忘的区域。
从没有关心这一带的人是如何在生活的漩涡中挣扎;而这一带的人,也很少关心外面发生的事;无论什么事,他们都不关。
他们只关心自己的生活,自己一家大小的一日三餐。
吴大头走在前头,边走边提耳根子,不住前南自语:“奇怪,奇怪,真是愈想愈是奇怪。”
丁谷道:“什么事奇怪?”
吴大头道:“太原四义在江湖上的名气根本说不上如何响亮,没想到四义中的黑豹竟然如此厉害。”
丁谷道:“名气跟武功,有什么连带关系?”
吴大头道:“当然有关系。武功高名气才会大得起来,没有一身好武功,哪来的名气?”
丁谷道:”那么,罗老太爷又怎么说?罗老太爷的名气该够响亮了吧?罗老太爷的一身武功,又怎么样?”
吴大头道:“罗老太爷不同。”
丁谷道:“什么地方不同?”
吴大头没有话说了。他知道自己有理。罗老大爷确实与一般人不同,只可惜他偏偏又说不出不同的地方来。
丁谷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可以赞美他的身手,但我希望你小子最好别羡慕这头黑豹。”
吴大头道:“为什么?”
丁谷道:“我不知道这位黑豹这次为什么到洛阳来,我只知道,他老兄今后要活着离开洛阳,机会恐怕已经不多了。”
吴大头一怔道:“你是说……”
丁谷道:‘戏说这话的意思,你该懂得。”
他顿了一下,又道:“一个人练成一身好武功,就必须同时养成一副好品德,才能相得益彰。如果情才做物,到处盛气凌人,这种人我看还是别练武功的好,这样他至少可以多活几天。”
吴大头眨着眼皮道:“大哥你不是在指桑骂槐吧?”
丁谷笑笑道:“随便你怎么想都可以,我这话,本来就不是只说给一个人听的。”
吴大头眨着一双小眼珠子,正要再说什么时,丁谷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向路边一个卖白酒的老头子道:“喂,张老怕,这小子我替你抓来了。”
吴大头大吃一惊,张老伯也给吓了一大跳。
张老伯惊慌失措地道:“丁少爷,您弄错了吧?我张老头没……没有要您抓……抓他啊!”
丁谷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抓他来的。”
张老伯道:“为了什么事?”
丁谷道:“他小子时常在你担子上喝白酒,有时给钱,有时不给,结算下来至少也该有七两多的银子了。”
吴大头大叫道:“冤枉死了。”
丁谷不理他,仍然紧抓住衣领不放道:“对了,日子这么久,我还没有算利息。连利息一起算,应该要付十两才对。”
吴大头又叫道:“除了大狗子的赌债,我大头从没有欠过人家一文钱。”
丁谷五指一紧,大喝道:”你还不还人家钱?”
吴大头忙叫道:“还,还,还……”
他乖乖的付了十两银子。
丁谷松了手,轻轻推了他一把,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丁谷和吴大头走得不见了人影子,张老头还以为在做梦。
不过,不论怎么样,以后几个月的日子,以及小孙女儿的病,暂时已用不着再发愁了。
转过街角,是一片被火烧过的老砖场。
一个破衣老婆子正用两个中年汉子在拨弄那些尚未被火烧透的焦木头。
丁谷停下脚步道:“刘大妈她们在干什么?”
吴大头道:“拣废木头呀!拣出来干啥?”
“当柴卖。”
“这种废料能卖几个钱?”
“穷嘛!多一个子儿也是好的。”
“自这栋房子被火烧了后,他们一家八九口,如今住在什么地方?”
“听说在城隍庙后搭了一间小茅棚,暂时安身。”
“靠什么生活?”
“不清楚。”
“重盖这样一栋房子,要多少银子才盖得起来?”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