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痛定思痛 [1]
鬼见愁谷晨让裘孝天扶坐好以后,这才用着战抖的声音接下去道:“孩子,师父真没有想到,师父不行了!”
孝天不由眼圈一红,接下去道:“师父,你老人家这是怎么一回事……要不要紧?”可是只这说话的一会时间里,鬼见愁谷晨已变得面色青紫,全身猝然萎缩下去了一半。孝天见状,真是吓得魂不附体,他忙伸双手,把谷晨瘫痪下去的身子,给拉了起来。
可是当裘孝天的手微微一松,鬼见愁谷晨又不由跟着软了下去。
这一位一世奇侠,武林怪人,到了此时,也不由洞悉出这种病源的来历,而从他那一双深洼在目眶内的双眼之中,滚滚落下了眼泪。他一面用着那双泪眼,望着自己一手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徒弟,一面似同蚊哼一般的声音,接下去道:“孩子……你可知道这种病的来历和名字么?”
孝天不由落着泪,摇头道:“弟子不清楚,师父你说一说吧!”
鬼见愁谷晨苦笑了笑道:“这就是数十年前,在苗疆一带,令人闻名丧胆的猩猩热……”
孝天由师父口语之中,可想出这种猩猩热,定是一种极为厉害的疾病,只是自己并没有听过这种名字,当时摇了摇头说道:“师父!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病,难道说害了这种病的人,就没有办法去医治了么?”
鬼见愁咳了几声,他呼吸得更为急促了,同时他呈现出失望痛苦的双目,微微扫了裘孝天一眼,似乎在责怪他的见闻浅薄。
闻言之后,他顿了一顿,才道:“这种猩猩热,凡是中了此病的人,天下没有任何药物可以医治的。换句说话,也只有等死……孩子……我先喝一口水,再慢慢给你说……”
裘孝天见师父往昔那瘦高的胴体,只这一霎那,竟会缩短至此,尤其是背脊处,竞隆起了老高,方才那几句话,说到最后,声音沙哑已极,不是自己离坐得近,几乎就听不出他在说些什么。
当时忙倒了一杯水,一面把谷晨扶坐了起来,给他小心地饮了几口,谷晨才微微显得情绪好些,又停了一会,他才道:“这种猩猩热,也是一种苗疆的桃花青瘴……不过它和毒瘴少有不同,却更较毒瘴为厉害!”
孝天依然是丝毫也不懂,他用一个软的草垫,垫在谷晨背后,鬼见愁谷晨才慢慢的讲了以下这个极为可怕的故事:
原来苗疆里,每到秋夏二季,尤其是在夏秋之交的日子里,流行着一种瘴气。
这种瘴气可分青散瘴、泥瘴、和五云桃花瘴,虽然同为瘴气,可是却大有不同之处。
散瘴只是森林中,一些集年累月的植物枝叶,年久经风吹雨打,潮湿霉烂不已,再经日光一晒,久之散发出一种气体。
因随风四散,故名日之散瘴。
这种散瘴毒性较小,而且每日出时都有一定时限,更以颜色微黑,所以人畜望之,尽可早避,而不至受害,即使染上这种毒瘴,也只不过身软无力,如以苗疆内所产的“枣叶酸”遍涂全身,不出一月,定可复元如故。
所以这种散瘴,虽然厉害,倒不是瘴毒之中最可怕的一种。
其次再说那种泥瘴,顾名思义,这种瘴毒,定是由泥土之内,散发而出的毒气。
苗疆之内,多泥泽水洼,尤其是在那暗不见天日的深山大谷之中,有些地方可说是经年不见日月,望之皆是一片浓林沃野。
往往人行其中,三五日不见天日,并不稀奇。
也就是这种密林之中,有深过六七尺的腐蚀集泥,这种腐叶,经年累月,已腐蚀如稀泥一般,久之自会散发出一种深黄色的气体。
这种深黄色的气体,也就是所谓的“泥瘴”了。
这是三种瘴毒之中,最好防的一种,因他本身,只是散发在那些浓密的大森林之中,而这种大森林,通常根本是游人罕至。
人畜要受害之时,多半是在暴风之夕,那些散布在林内的泥瘴,才会为风力吹出。
远远望去,这种“泥瘴”,就像一片黄云也似的,滚滚而来。
人们更可望见这种显著的标志,远远逃避之,即使是为这种“泥瘴”染中之后,用“枣叶酸”遍擦之,也可解除。
所以以上这两种瘴毒,都不能算是什么最可怕的瘴毒,最厉害的而是那最后的一种,名叫五云桃花毒瘴。
五云桃花毒瘴,所不同于其它瘴毒的是,这种毒瘴,完全是由日积月累而来的盛开桃花,千百年累积树下,腐烂如泥,正午时分,日光正烈,花泥经日光暴晒,外干内热,尽发之毒瘴,一时不易散出。日落之后,外间气温突降,内中温度仍然甚高,
才致慢慢散放空气之中,无论人畜中之,鲜有不立时倒毙当场。
这种“五云桃花毒瘴”来时,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朵朵的漫天红云,又像是飘浮在远天的红霞。
说来时,可真是速度惊人,似同电闪星掣一般,无论人兽,只要是闻上一点,顿时双脚发软,瘫软在就地,渐渐如醉如痴,既之全身奇痒,起一种类似“风疹”的暗红肉块。
如此不出两个时辰之内,定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失去了性命。
甚至于连那种,专治瘴毒的“枣叶酸”,对这种“五云桃花毒瘴”来说,也是罔效。
可是以上三种毒瘴,虽然都足以制人命,可是因各自都有显著的颜色,在聪明的人类来说,仍会事先远远逃避,或可计算其散发的时间。先行避之,那么伤害自是极微,在人来说,并不见得就是最可怕而不可逃免的绝难死症。
然而另外一种,也就是此时谷晨所说的“猩猩热”,可就不同了。
原来这种“猩猩热”,在苗疆本身来说,也是数年之中,难得一现的瘴毒。
这种东西的成因,说来也很怪。
以上所说的散瘴、泥瘴和五云桃花毒瘴,各因时间和地点散发的不同,可以说绝少有机会,令这三种瘴毒凑合在一起的。
可是世事难料,巧在不期而遇。
这三种毒瘴,本是各具奇色,可是当它们聚集在一起之时,竟会变为无色。
可是虽然没有颜色,本身却具有奇热,远远扑面而来时,似同火焚一般。
这就是苗疆一带,令人谈起来,几乎吓掉了牙的“猩猩热”了。
它本身,既因丝毫没有颜色,更因出无定时,再因为人们也摸不清应如何防止,所以不来则已,只要这种“猩猩热”一来,可说是人畜等于遭到了一场极大的天灾人祸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