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淑女“慈心” [3]
谈论至此,宣文娴纵然不以为是,却也不便再不同意了。
蔡昌义一心悬念华云龙的安危。兴致勃勃,一股劲儿促母亲速作决断,宣文娴无可奈何,只得默然颔首,于是祖孙四人分道扬镳,离开了钟山之颠。
且说九阴教主偷袭得手,夹协华云龙越过丛林,慌慌张张率领门下徒众,投奔钟山之西,来到了扬子江畔。
江畔有一座隐密的庄院,那庄院宅第连云,气象宏伟,看去焕然一新,好似修建不久,无疑是九阴教主金陵分坛所在之地,一行人到达江畔,经行投入庄院之中。
华云龙穴道被制,昏迷不醒,对适才的一切,了无所知,苏醒时游目四望,方知处身一所美轮美奂的敞厅。那敞厅宫灯流苏,金碧辉煌,九阴教主脸含微笑,高居一张锦缎虎皮的高背椅上,那冷艳绝伦的幽冥殿主侍立在她的身后,其余刑名殿主以及各堂堂主分立两侧,气氛庄严肃穆至极。
华云龙暗运真力,默察灾道已解,周身殊无不适之处,当下镇定心神,筹思应付之策,忽听九阴教主柔声说道:“华小侠,适才老身暗施偷袭,侥幸得手,你不怪我手段卑鄙吧?”
华云龙眉毛一扬,道:“你也知道暗施偷袭,手段卑鄙么?”梅素若忽然冷冷一哼,道:“彼此对敌,斗智斗力各尽所能,你若不服,可与本姑娘再战一场。”
华云龙闻言之下,怒气汹涌,但于梅素若冷艳的美目一触,不觉气焰顿泄,暗暗忖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徒逞血气之勇,只有自取其辱,我得另谋脱身之计为是。”
他这人不拘小节,每逢厄运,心智特别沉稳,原先大有宁折不弯的气势,如今既已被擒,想法却又大变,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华云龙的是当之无愧。
事实上,另外还有一个极其微妙的因素,那便是梅素若容貌之美,早已深深烙在他的心上,他风流成性,面对绝色佳人,纵然怒气冲天,一时却也发不出来。
当他想到“不能徒逞血气之勇”时,一双星眸,便自紧紧瞧着梅素若,一瞬不瞬。
他那目光,旁人见了不外两种感觉,一种感觉平平淡淡,好似他心中平静如止水,对那庄严肃穆气氛无所动,另一种感觉,便是心蕴怒火,对梅素若的言语大为不忿,只因身已被擒,不敢遽而发作罢了。
他那神芒熠熠的样子,瞧在梅素若的限内,其感觉却是大为不同了。
梅素若冷若冰霜,华云龙的目光却似熊熊烈火,他二人同是目不转瞬,相互凝视,时光稍久,梅素若但觉心神一震,胸口若小鹿撞闯,怦然乱跳,某种极其微妙的感觉顿袭心头,竟而莫名其妙的脸色一红,继之冷冷的哼了一声,始才掉头他顾。
既然脸红,却又冷哼,个中的情由,当事人亦自惘然,局外人自然更难理解了。
只见九阴教主阴阴一笑,道:“华小侠,以辈份而论,老身暗施偷袭,制住了你的穴道,确是有失身份,但老身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试想令堂与老身极为投缘,老身再度出山固然有意在武林之中争夺一席之地,然有令堂在,老身能与你们华家为敌么?”
华云龙聪明绝顶,九阴教主言词反复,神态暧昧,显然别有企图,又怎能瞒得了他的耳目呢!
但见他目光一转,神态凛凛的注视着九阴教主,道:“哼!口密腹剑,教主当之无愧了。”
九阴教主不以为忤,道:“说来你也许不信,谋杀司马大侠夫妇的事老身有份,‘玄冥教’主有份,顾鸾音也有份,你对老身独有怨懑,那是有失公允了。”
华云龙暗暗震惊,忖道:“她这般坦陈血案的内情,那是定要杀我了。
他心头震惊,外表不动声色,目光一梭,冷然说道:“华云龙眼前是阶下之囚,要杀要刮,全凭教主,你讲这些有什么用?”
九阴教主微微一笑,道:“老身只是叫你相信,我对你华小侠并无恶意。”
华云龙道:“华云龙并非三岁孩童,甜言密语对我不生作用,有话爽直的讲,我华云龙能答便答,不能作答,纵然鼎镬加身,也休叫我吐露只字片语。”
忽听那身材矮小的引荐堂主申省三阴阴一笑,道:“实对你讲,咱们也无话可问,老朽职司本教引荐堂,你若愿意归顺本教,老朽在教主座前美言几句,负责为你引荐。”
一般讲来,武林中各门各派,规律极严,教主在座,属下之人焉有插嘴的余地?但这姓申的堂主不但贸然接口,且有擅作主张之势,而九阴教主竟无不悦之色,那就耐人寻味了。
华云龙七窃玲珑,略一思索,便有所得,当下朗朗一笑,道:“这倒也好,投身九阴教下,华老二不但可以创一番事业,且能与梅姑娘朝夕相聚,哈哈!美女在抱,前程无量,华老二艳福不浅,大可出人头地了。”
梅素若玉脸通红,峻声叱喝道:“你胡说什么?”
九阴教主道:“华小侠倘使真愿辅助老身,老身便将若儿许配于你,亦无不可。”
梅素若急声接道:“师父,这姓华的口齿轻薄,可恶之极,若儿……若儿……”
九阴教主挥一挥手,道:“为师的自有主张,你别打岔。”
华云龙脸色倏沉,肃容接道:“你那主张不外打听华某长辈的行踪与意向,再不然便是扣留华某为质。哼!三十年前故技重施。可惜对华某无用。”
九阴教主暗暗吃惊,眉头一扬,道:“当真对你无用么?”
华云龙嘴唇一披,哂然道:“华某不为美色所迷,不为威武所屈,任你有千般伎俩,万种毒刑,也休想叫华某听你摆布。”
梅素若实在气他不过,冷然接道:“你刚才口口声声宁可被杀,不愿被擒,眼下你是阶下之囚,怎不设法自绝呢?”
华云龙星眸移注,道:“在下与梅姑娘有仇么?”
他那目光朗若晨星,似笑非笑,梅素若与他的目光一触,心头又复怦怦直跳,怔得一怔,始才冷声道:“有仇,仇深似海,怎么样?”
华云龙暖昧的笑了一笑,道:“梅姑娘纵然与在下有仇,你这激将之法也是无用。华老二与旁人不同,你可知道眼下我在想些什么?”
他说着将头一歪,好似小孩故作神秘之状,气得梅素若牙根发痒,恨不得咬他一口方始甘心,当下银牙一锉,狠声说道:“管你想什么,本姑娘但知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