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魂 - [易容]

第 八 章 淑女“慈心” [4]

  华云龙哈哈大笑,道:“华某怎么能死,我若一死,你岂不……”

  他本想说:“你岂不要守望门之寡?”这原是顺着九阴教主“便将着儿许配于你”那句话而发,本也顺理成章。但他毕竟是世家子弟,话到唇边,忽然感到过份轻浮,只怕大伤梅素若之心,因之倏然住口,硬将那句话咽了下去。

  要知华云龙纵然风流,纵然洒脱不羁,但却并不下流,并不轻浮,况且梅素若容颜之美,气度之华贵,是他生平所仅见,梅素若虽冷若冰霜,彼此虽处于敌对地位,但叫华云龙真正去刺伤梅素若的心,以华云龙的性格,那是怎样也不会作的。

  他如此,梅素若何尝不是一样。

  所谓‘美人自许’,这‘自许’二字,包含她所接触的人,那情形好似百万富翁不愿与乞丐往来一样。真正的美人一方面自许其美,另一方面,总也希望她所接触的人与她一般美艳绝伦,尤其对于异性,这种要求越发显著。文采风流,无论容貌与风度,俱各超人一等,乃是真正的美男子,梅素若既是美女,若说她面对这样一个俊美无比的男子而无动于衷,那便是欺人之谈了。

  她动心,而且激动无比,只因乖戾的教养,造成她仇视俊美男子的性格,加上华云龙挑达不羁,恰恰是她平日怀恨最深的一型,表面看去,华云龙又复对她的美色漠然无动于衷,因之她口口声声要杀她,大有与她誓不两立的趋向。偶若细加分析,这种趋向,实因暗暗心折之所致,只是她自己并未觉得罢了。

  此刻,梅素若双目之中,冷焰电射,大有便将出手之势,华云龙话至中途,倏然住口不语,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因之她微微一征,峻声道:“讲下去啊!怎么又不讲了?”

  华云龙道:“不讲也罢!”

  梅素若使上了小性,厉声喝道:“偏要你讲,倘若不讲我割下你的舌头。”

  华云龙耸一耸肩,道:“好吧!我讲。我在想如何脱身,你相信吗?”

  此话一出,梅素若楞然瞠目,其余诸人,却忍不住哄堂大笑。

  这是难怪他们要笑了,被人所执,又复处身强敌环伺之中,居然说出这等没骨气的话来,而且还问人是否相信,岂不窝囊之极,

  梅素若暗暗忖道:“这是怎么一个人啊?看他英气勃勃分明天生傲骨,为何又这般幼稚,竟会说出这种话来,难道……难道他自信得很,确有力量脱身么?”

  这时,华云龙坐在对面椅上,笑意盎然,顾盼自若,看去既无羞愧之色,也无特别自信的征象,好像处身友朋之中,淡然而平实,的是令人莫测高深。

  须知梅素若性格之冷漠,亦非常人可比,大凡这种因后天的教养而趋于冷酷无情的人,其爱憎的观念也比一般人格外强烈。这时她尚未察觉自己对华云龙的爱意,因之只觉华云龙处处可恨,处处可恶,若是让他脱身而去,在她的心念之中,那是一种无法忍受的屈辱,眼下这样想,自也无怪其然了。

  那身材矮小的引荐堂主申省三,无疑是个阴险多诈的人,他一面大笑,一面目不转晴的注视着华云龙的动静,众人大笑声中,他忽然冷冷的道:“启禀教主,这华云龙是个个滑头,没有华天虹君子之风,依属下的意见,咱们不必多费心机了。”

  此话一出,笑声顿歇,众人的目光,齐齐都向华云龙身上投去,华云龙微笑如故,却是安若磐石,厥状镇静得很。

  只听那传道堂主樊彤接口说道:“属下也这样想,宰了小的,何愁老的龟缩不出,咱们既要称雄武林,与那华天虹势同冰炭,极难相容,何不宰了这小子,痛痛快快的大干一场。”

  此人好大喜功,显然不信华天虹的利害,因之肆无忌惮,气焰极盛。华云龙看不惯他的气势,畅声大笑道:“动手啊!华某眼下是俎上之肉,你怎么不动手呢?”

  那刑名段主厉九疑阴声接道:“迟早总是要动手的,只要教主下令,老朽先叫你尝尝‘燃指焚香’之刑。”

  这刑名殿主厉九疑顶门微秃,身形高大,眼睛黑少白多,眼白满布血丝,无疑是个凶残狠毒的暴戾之徒,华云龙暗暗忖道:“这人是个屠夫,靠宰人起家的,外公的从仆戴昱就是这等模样,这种人心肠歹毒,万万容他不得,只要动手,我先取他的性命。”

  那司理堂主葛天都资格最老,对九阴教主的思想也最清楚,这时忽然越众而出,朝那九阴教主躬身作礼,道:“教主缅怀故旧,对华云龙眷顾至深,怎奈华云龙不识抬举,自命侠义,对教主毫不尊敬。此人刁钻古怪,想以故旧叫他知所感戴,怕是难以如愿了。”

  这些人七嘴八舌,言词纷纭,气势不一,但九阴教主默默不置一词,显然都与她的心意不合,唯独这司理堂主葛天都了了数话,却使他缓缓颔首了。

  她颔首,但却仍未开口,只是吟哦沉思而已。

  须知九阴教主睿智深沉,个性执拗之极,是个极端阴险狠辣的人,当年她对白君仪极具好感,一心一意要收白君仪为徒,此事固与愿违,但那白君仪的影子,始终未从她的心头抹去,况且当年尚有另外一种妄想,那便是收下了白君仪,华天虹便有可能投入九阴教下,如此一来,武林霸业自可垂手而得。

  这是往事,如今事隔多年,她那争霸之心未戢,这次出山,无疑别有仗恃,不料甫落江湖,首先便遇上白君仪的儿子,华云龙酷似父母,因之她用上怀柔之策,尽量表现长者的风度,要想凭那一厢清愿的“情意”拢络华云龙,与华天虹一家攀上交情,以达其称雄武林的夙愿,究其用心,说得上“故技重施”了。

  这中间另有一个极其微妙的缘故,那便是九阴教主对华云龙的父亲忌惮至极。

  严格的讲,九阴教主记恨之心极重,当年华天虹崛起武林,领袖群伦,阻挠她成就霸业的雄心,她自然难以忘怀,譬如谋害司马长青及其夫人柯怡芬,造就梅素若冷酷无情的性格,这些可说都是针对华天虹而发,但他也是个只求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既不能将那畏惧华天虹用心理形之于外,又无绝对的把握挫败华天虹,转而用怀柔的手段去套交情,那也是从权达变的常事。

  殊不知华云龙表面随和,看去凡事都不在意,买际却是极有主见的人,加上他聪明绝顶,不拘小节,往往见风转舵,令人捉摸不定他真正的意向,因而莫知所适。

  为此,九阴教主颇受困扰,也曾起过杀心,在钟山之巅便曾因此而发怒,怎奈她个性执拗,不愿更改一厢情愿的想法,如今葛天都点明了,而且讲得很含蓄,也不伤她的尊严,因之她微一沉吟,便自目光凝注,道:“依你之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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