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淑女“慈心” [6]
梅素若冷然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要将你吊起来。”
华云龙道:“吊起来又如何,这算叫我‘吃点苦头’么?”
梅素若道:“这算苦头,岂不便宜了你。我将你倒悬三日三夜,不给你饭吃,不给水喝。”
三日不吃饭,练武之人也许熬得过去,三日不饮水,任何人也受不得的,何况是“倒悬”三昼夜,那腑脏倒翻,血气逆行的滋味岂是好受的?这种慢性折磨人的手段;她还说不算苦头哩!
华云龙暗吃一惊,下意识的朝门外一棵巨大榆树望去。
梅素若见他吃惊之状,大感畅意,不觉抿一抿嘴,接着又道:“你好象什么都不在乎,大概自恃得很,那就尝尝倒悬的滋味吧!”
话声一顿,移注苹儿道:“走啦!尽在那里发什么呆?”
华云龙苦苦一笑,道:“梅姑娘,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华炀与你无怨无仇,纵有怨仇那也是上一代的事,你竟然想办法整治我,这……这真是从何说起。”
梅素若漠然冷笑道:“怎么样?你也有畏惧的事?”
华云龙将头一摇,道:“姑娘错了,我华炀不知畏惧为何事,所谓‘拚死无大难’,饿上三日,吊上三日,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只是……唉!不说也罢!”
俯下身子,拾起地上那捆绳索,在手中掂了一掂,忽然目注苹儿道:“小苹儿,请你过来一下。”
苹儿一怔,道:“干什么啊?”
华云龙淡然一笑,道:“喊人麻烦,你们小姐又不屑自己动手,请你过来绑一绑吧!”
此活一出,苹儿越发怔楞,梅素若目幻异彩,同样的深感意料之外。
在梅素若想来,华云龙已经被她用言语套住,纵然再加奚落,也是不能反抗。她正想看看华云龙遭受奚落时,进退两难的狼狈之状,不料华云龙倏然一变,变得温驯异常。不但话至中途,浩叹而止,而且不叫喊人,便叫那十二三岁的苹儿前去绑他,这种转变,岂是她始料所及。
她携楞的瞧了华云龙一阵,觉得华云龙坦然镇静,好似语出至诚,并无诡计,但她不敢相信,诧异迷茫中,不觉亢声道:“哼!你想暗算苹儿么?”
华云龙失笑道:“姑娘多疑了,华家的后代,没有讲话不算数的。姑娘以英雄两字赞许华炀,我华炀若是不知自重,岂不使姑娘失望了?”
他讲这话时,神色自然,不失端庄,了无讥讽俏皮的意味,梅素若听了,莫名其妙的心头一震,脆声叱道:“胡说八道,谁失望……”
忽觉越描越黑,一阵红晕涌上了脸颊,话声倏然顿住。
华云龙怔了一下,欠身说道:“姑娘匆怪,在下的意思,是说愿意做个英雄,当不致卑鄙无耻,暗算苹儿。烦请吩咐苹儿一声,叫她来绑吧!只是……”
梅素若闻言之下,脸色更红,顿了一顿,忽然沉声道:“不!‘只是’怎么样?先讲下去。”
华云龙道:“讲也无用,不讲也罢!”
仍是“不讲也罢”,梅素若大感恼怒,峻声叱道:“我要你讲,不讲我吊你七天七夜。”
华云龙坐正身子,庄重的瞧了梅素若一阵,乃道:“姑娘定要知道,在下只得直讲了。”
苹儿忽然脆叫道:“不可胡说啊,胡说小姐要生气的。”
华云龙朝她一笑,算为致谢,回过头来,一本正经道:“姑娘之美,超绝尘寰,宛若瑶池仙子,在下自觉见过的美女不少,但与姑娘相比,那有云泥之别……”
话犹未毕,梅素若嗔声叱道:“美与不美,与你无关,姑娘不听阿谀之词。”
华云龙肃容接道:“这不是阿谀之词,乃是由衷之言。凭心而论,在下见到姑娘,便有心仪之感,岂料姑娘……”
梅素若大怒喝道:“你胡说什么?”
苹儿失声接口道:“不是胡说啊!小姐确是很美,任何人见了……”
梅麦若霍地站立,叱喝道:“你在帮他讲话么?”
苹儿悚然一惊,道:“苹儿不帮他,苹儿讲实话。”
华云龙起立接口道:“苹儿是你的侍婢,焉有相帮在下之理?可借姑娘美则美矣,性格过于冷僻了一点,便以对待在下而言……”
梅素若目光一棱,冷焰如电,此刻的心情是怒是烦,她自己也分不清楚,未容华云龙将话讲完,又复截口道:“对你怎样?不要自认为长得英俊,姑娘便该善待你,苹儿,将他绑了。”
话声斩钉截铁,毫无圆场的余地,华云龙将头一摇,道:“既然如此,何必定要我讲,苹儿,麻烦你啦!请照你们小姐的意思做,绑紧一点。”
话声中,到了苹儿身边,将绳索递了过去。
苹儿漠然接过绳索,却不动手。
梅素若峻声喝道:“动手啊!还等什么?”
苹儿无奈,走到华云龙背后,先绑住他的手腕。她身材矮小,华云龙蹲下身子,让她去绑手臂。两条手臂缚在身上,华云龙的上身便失去自由了。
但只缚了一圈。梅素若不大满意,沉声斥道:“绑人都不会绑?不要绑手臂,绑住脚踝就行啦!”
华云龙道:“姑娘最好封闭我的穴道,不然我忍受不住时,会将绳索震断的。”
梅素若道:“想得倒得意,你想浑然无知,不觉痛楚么?哼!那榆树高达九丈,你已见过,不怕摔死,尽管震断吧!”
华云龙暗暗叹一口气,两眼一闭,不再多言。半响过后,厅堂燃上灯,华云龙已经倒挂金钩一般,被吊在榆树梢头的细枝之上。
这时,梅素若坐在厅屋正中,另外两个小婢模样的女孩侍立两侧,苹儿站在她的面前,撅起小嘴,状似不悦,但梅素若视若无睹,目光空空洞洞,好象思索什么,又好象什么也没想,冷冷冰冰的默然无语。
过了半晌,右边那个较小的小婢不耐沉寂,怯生生的道:“小姐,咱们饿啦!”
左边较大的小婢轻声接道:“别吵,小玫,小姐折腾了三天,累啦!”
小玫道:“累了也得吃饭啊!人已吊上去,呆在这里干什么嘛?”
苹儿接口道:“谁知道呢!人是小姐自己要一绑,要吊的,吊上去以后,就是这副模样,不言不动的,请她吃饭也不答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