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2]
他冷哼一声,大步抢入,双手左右一分,两大汉狂叫一声,向左右飞跌。
挟住李老三的两个人,丢下李老三,一个抄起一张长凳,砰一声扫在他的左胁腰,力道凶猛。
他被击退了三四步,身形踉踉,另一名大汉乘机扑到,一拳捣在他的小腹上。
按理,那一长凳足以打断一个人的腰杆,这一拳也可能令内腑崩裂。但他并未倒下,左手一伸,便抓住正攻出第二拳那位大汉的发辫根,向下一掀,右膝上抬,卟一声撞在大汉的下颚上。
嗯一声闷叫,大汉仰面便倒。
使凳的大汉追到,却被同伴后倒的身躯所挡住,没料到国华仍能灵活地从同伴身侧切入,脚下一虚,被国华伸来的左脚,钩住了右脚后跟,死抓住长凳仰面便倒。
先前被拨飞的两名大汉已经爬起来了,立即扑上,三个人拳来脚往,打成一团。
下颚被膝盖撞中的人,满口流血爬不起来了。
被脚钩倒的大汉,右踝骨脱了臼,虽然能站起,但已无法加人群殴了。
两打一,拳脚交加乱成一团,你来我往疯子般一记还一记,一拳一着肉相当惊人。
四周的五六名店伙,既不喝彩也不助威,看得正有劲。
如果四大汉不是先倒了两个,四打一国华必吃亏。
楼梯一阵响,奔上两个体面的中年人,一个迅速插入,大喝一声双手一分。
缠斗中的三个人,分向三方暴退。
“住手!”中年人大喝:“你们在搞什么!”
国华扶起李老三,抹掉额上的大汗,向中年人说:“神拳怪掌张五爷,四打一,很好很好,咱们走着瞧,有种的城外见,今天在下栽了。”
四打一,四大汉有两个受伤,他也有一个人被打得脸孔走了样,谁也没占便宜。
“等一等。”神掌怪拳张五爷拦住了他:“人不能不讲理,我要问清楚是谁惹的事。如果我的人错了,我向你赔礼赔医药费……”
“四打一,谁错了你心里明白。”他抢着说:“咱们后会有期,那儿见那儿算。”
他扶了李老三,夺门而走。
茶肆门口,满天花雨背手而立,目送国华掺扶着李老三走向泊舟处。在这里,这位江湖怪杰是个陌生人。
“这些泼皮,真是无可救药。”身旁一位中年人摇头叹息,似有无穷感慨。
“对,真是无可救药。”满天花雨深感同意:“可幸的是,杀人放火结伙造反没有他们的份,他们只是一些无足轻重,招摇撞骗酗酒打架斗气寻仇的泼皮,官府对这种人,根本懒得过问。”
“那位神拳怪掌,可是钩鱼巷一带,莺莺燕燕的保护神。”中年人说:“也是个告密者。”
“哈哈哈……”满天花雨狂笑,扭头走了。
王国华的小舟离开不久,春风如意楼一阵大乱。据说,楼上出了人命,一个泼皮死在无人的空房内。
春风如意楼出了人命,当然与徐家茶肆的殴斗无关。
小舟划出西水门,后面跟来了一艘小艇。
王国华停下桨,舟泊城河南岸,低声问:“老三,支撑得住吗?”
老三挣扎着站起,点点头苦笑。
“头儿,你的灵丹真是神乎其神,推拿的手法也真有鬼,还有一些隐痛而已,不要紧啦!怎么在此地泊舟?”老三问。
“我回家看看,你如果你撑得住,把船划走,明天见。”
“放心啦!当然撑得住。”
“那就好。”他跳上岸,走上西行的大道。
这里本来就是一条街,是仕女们出城至莫愁湖游春,至白鹭州踏青的大道。大清定鼎后不久,城外成了新迁户的安置区,一度成为秦淮河风化区的延伸地段。湖南岸至白鸳州中山王的东府花园,迈出美女如云的风月胜境。
三十年前一场大火,把这一带的乡阁妆楼烧成一片焦土,迄今依然无人前来建屋安居。
王国华的父亲,就是火灾后不久前来买地安居的人。
这是一条小石子路,弯弯曲曲绕过一些池塘,溪流,两侧全是丈高的青翠芦苇,鲜绿的杨和柳,间或可看到一二户人家,鬼才相信这里曾经是莺燕争辉的十里洋场。
踏上小小的半里桥,后面的人赶上了。
是两个满脸横向,穿了罩袍的中年人,脚下轻灵快捷,罩袍内藏有杀人家伙。
“慢走!”阎长了吊客眉的中年人赶到叫:“在下有事请教。”
他应声回身,惊讶地打量着两个不速之客。
“有事吗?两位好像不是本地人。”
“对,外地人。小兄弟,贵姓大名呀?”
“小姓王,王国华。两位是……”
“你在春风如意楼门口,和那两个把门的巡捕打招呼,是不是去见三天前住进里面的巡捕老爷?”
“这……”
“不许说谎。”中年人沉叱。
“是的,郑捕头派人找我去的。”他沉静地承认。
“找你有何贵干?”
“我不知道呀,我可是个本份的人,从没与水贼往来,也不敢管官与贼的事。”
“你说谎。”中年人声色俱厉:“在下已经问过店左右的人,知道你是江东门的泼皮,江心洲渔户的头儿,蔡巡检找你,你一定知道一些什么风声。哼!你如果不合作,在下要你生死两难。”
“哦!你认识蔡巡检。”他恍然大悟:“这么说来,你是和洲江面劫船杀人灭口的贼人之一了。”
“闭上你的臭嘴!”
“其他的人,必然仍然躲在雍老雄家的后院地窑里罗,躲在蔡巡检邻房作眼线的人,也是你的同党了。”
“咦!你……你知道得很多。”
“对,知道得很多。你,你是扬州的三孽蛟之一的闹海蛟程开,满手血腥抢劫从不留活口的无耻水贼。在下最瞧不起你们这种不讲道义的血腥孽者,所以假手官府之力要你们的老命。血手刘化很了得,但决难在廿把强弓下保全老命。我正担心你可能漏网,没料到你却送上门来了。”
“咦!你怎知道在下的名号?怎知道咱们作案的事?”闹海蛟变色间,手探入罩袍内:
“好家伙,你一个脚不出乡的渔夫,竟然比老江湖更精明,消息更灵通,决不是什么打渔的泼皮,阁下,亮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