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4]
三更将尽,每个人都提高警觉,睁大眼睛拉长耳朵,留意周遭的动静。
一个灰影,无声无息隐没在宾馆的房舍内,所有经路上的明警暗哨,皆不曾看到形影。
灰影利用房屋花草的暗影,随环境而改变外形的体积,似已幻化为附近的景物,移动时乍隐乍没,令人目力难及。他像一条变形虫,夜间人的眼睛哪能看得到虫,何况是一条变形虫。
有时,他伏在高仅及胫的矮花丛中,体积似乎已缩小了四分之三,人怎么可能缩小至如此极限的?
他就可以办得到,小得不可思议,完全消失了人的形态,似乎手脚和头部都不见了,像在变魔术。
握在手中的连稍剑,更容易隐藏。所穿的衣裤,是他改变形态的最重要道具,张合间便变了形状,连站在左近的人也毫无感觉,变形术神乎其神。
禹秋田早就弄清了天长堡的形势格局,不像千幻夜叉进去就摸不清东西南北。
戒备品严的地方,是聚宝楼全堡中心地带。但他不想操之过急。反正聚宝楼不会搬走的。
聚宝搂并不是他的主要目标,他来天长堡主要是杀人,杀掉这些涡灭天良,惨无人道的非人家霸。
他曾经被剥光宰杀,与潼被残害的廿九裸尸堆在尸坑等待掩埋。
做出这种惨烈的人间绝事,决不是祝堡主两父子的个人罪恶。
他不是圣人,无法用宽恕仁慈来回报残害他的人。
接近了贵宾室,他的行动慢了下来。
贵宾室是一栋拥有五进房舍的大宅,里面有厅、有堂、有院、有厢,可住宿的客房不下卅间之多,仅供贵宾密议的密室就有五问,可以分别与各种身份不同的人密商。
接近第四进的东厢,第三进住的贵宾,就是鹰扬会的卅余名高手。布下严密防卫网的住宿处。
每一进只有几名奴仆居仕、听候使唤而已,派不上用场,人都不问外事入寝了。
绕过一处屋角,发觉不远处的窗扇,有不曾闭紧的征兆,行家一眼便可看出,窗露了一条缝,有人在窗内向外窥伺。
要把里面的人弄出来,可不是容易的事。
他在墙根坐下,双手按上了嘴唇。
室内有两个人,两个老江湖,武林的高手,在江湖有他们的地位。
鹰扬会的人,没有份量怎能入会?
对面是另一栋房合,有窗有门,门窗都是紧闭的,里面根本没有人住宿。
两个高手利用窗缝向外窥伺,留意任何声息动静,一人监视,一人在旁休息,随时可以发出警讯,透过敞开的房门,通知警告房外的人。
一阵若有苦无,却又可以听辨的声浪,时断时续从窗缝传入,引起监视人的注意,提高警觉凝神倾听,目光落在十余步外那座紧掩的小窗。
“沈兄,你来听听看。”监视的人伸手拉拉同伴的手臂,似乎并不紧张,这种声浪大概不重要:“看你能听出什么来?”
“混蛋!这种紧张时刻,居然有哪一个混蛋抽空偷懒,跑到空屋子里偷香,可恶!”同伴听了片刻,破口大骂:“把咱们这些尽职的人当傻瓜,去他娘的混帐!”
的确像男人女人的争吵、打骂、哀求等等声浪,听得不怎么真切,但仍可分辨。
“唔!听!真是偷香,不打骂了,那女的笑得好淫。”监视的人低声响咕:“沈兄,好像女的不是咱们的人,淫笑声很陌生,但十分撩人动听……”
“老孙,你真驴。”沈兄冷笑:“咱们来的几个女人,要偷欢又何必出去找地方放野?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当然是天长堡的女人啦!说不定就是对面宾馆中,专门陪宾客上床的滥货。”
“我去看看……”
“老孙,你心痒了?”沈兄一把拉住老孙要启窗的手:“最好忍住火,让他们快活,弄不好自己弟兄反脸,张扬出来要有人倒霉的。”
“总不能让他偷懒……”
“你算了吧!你还不是想去插上一腿?不许去!”
“好吧好吧!”
打情骂俏的声浪,转变成男欢女爱的激情云雨声,但没有效果,两个警卫不再理会。
但窗缝宽了两倍,是老孙在极不情愿中推开的。
片刻,又传来另一种声浪。
最高明的口技专家,可以发出不可思议的各种声音。
琵琶绝技高手,可用琵琶奏出一个市集的声音,而且俭妙惟肖,真像一个千人赶集的热闹的市况。
这次的声浪,又是另一种音波,入耳便令人平空生出疲劳感,随即昏昏欲睡。
老孙很留意刚才的云雨声,心中有渴望,神智也就更易受控制,首先趴伏在窗台睡着了。
沈兄并不知道同伴的变化,天太黑了,伸伸懒腰打了个长呵欠,身子一歪,靠在窗下沉沉睡去。
无法用普通的声音,将好奇的人引出,只好改变方式,用另一种声音控制了,这另一种声音要费劲些。
窗悄然而开,灰影像猫一样滑入,深入堂奥。
“老孙,你说祝堡主与咱们鹰扬会,到底达成了些什么协议?”黑暗中,传出沈兄沉微弱的语音:“咱们不是打算前来用武力解决吗?”
“我怎知道?”老孙似乎仍陷在半睡半醒中,说话有气无力:“江副会主已经把两个人收到,何必使用武力?祝堡主并不蠢,他怎会冒与本会拼个两败俱伤的风险?”
“哦!那两个人到底是何来路?”
“我也不知道呀!”老孙含含糊糊地说。
“你见过他们吗?”
“江副会主派了亲信看守,谁也不许接近。我虽然经过房门几次,怎敢开门瞄上一眼?”
“在哪一间房?”
“就在走廊尽头,密室右邻那一间。”
“很好,很好。”
“咦!你说什么……”
“我说你好好睡。”
这一晚,天长堡平安大吉。
唯一乱的地方,是八表狂生居住的贵宾室。
八个人被糊糊涂涂打昏,丢失了两个不明不白的人-
祝堡主紧张的直冒冷汗,不敢张扬。鹰扬会的人搜赢了全宾馆每一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