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君刀 - [马舸]

第一章 长街 [2]

  却听那年轻道士大笑道:曹铁棒虚名无实!贫道传你一手飞天的功夫!略一抖臂,二人一齐飞出,在空中连打了十几个旋子,落地时那鲜衣人仍转个不停;那巨汉强要拿桩,却一头碰在地上,好在均未受伤。

  那鲜衣人把饭菜也吐了出来,晕头转向地道:你你们还不去打!曹铁棒却一脸死灰道:这这是玄门的手段!咱咱惹不起的。猛将那鲜衣人抱起,向北蹿去。余者心惊胆裂,皆发足奔逃。

  那年轻道士一笑,忽端正颜色,冲那丐汉拜下身道:任先生在上,弟子清玉有礼。

  那丐汉笑道:功夫真漂亮!这是贵派的小拿云手吧?可惜惊了俗人不好。

  那道士忙伏下身道:任先生教训得是。弟子慕名太久,见了您心神激荡,不免癫狂。今日能与任先生说话,不枉来世上走一遭。弟子再三叩首。

  那丐汉叹了口气道:任九重的名字,还有人记得么?我自己都快忘了!

  那道士一怔,忽起身道:请任先生稍候,弟子即刻便回。说罢向北跑去。

  少顷,只听北面马蹄声响,十余骑如风奔来。

  马上之人均着道装,离任九重尚远,便都跳下马背,遥遥作礼。一道年逾六旬,羽衣星冠,青锋在背,率先走了过来。余者尽在三十开外,显是此道的门徒,个个神情肃穆,无声跟随。

  那老道健步而来,满面春风,笑着打个起手道:无量天尊!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任先生可叫贫道好找!余道皆恭然下拜,表情颇为复杂,如对神衹一般。

  任九重见众人风尘满面,显已疾行了多日,起身道:不敢当。哪有仙家给乞徒下跪的?众人都不动,有几人竟微露愧意。

  那老道笑道:冲着任先生的操守,他们不该跪么?贫道也要跪的,你莫拦我,这一跪自有道理。不待任九重说话,已屈膝跪倒。

  任九重笑道:牛鼻子只会作态,倒不如送我些吃的。上前扶起,又示意众人都起来。

  那老道打量他半晌,忽鼻子一酸道:二十多年没见,美男子也老了!任先生为了大伙受罪,我们心里也没一天好过啊!

  任九重面色微冷道:你不在紫霄宫打坐,来此就为了说这些?那老道长叹一声道:说出来丢人哪!此次若无任先生相助,我武当派已成江湖笑柄了。贫道专程赶来,是向任先生道谢的。原来此道正是武当掌门,道号玄一的李真人。

  任九重听了,又坐回街边道:道长这么说,我倒糊涂了。你来谢我什么?

  玄一红了脸道:任先生何必再羞我?还不是为了惠明法王的事。近年来他屡生事端,仗着神通广大,已杀我门内多人。贫道束手无策,本想求玄门八派的人帮忙,可众人明知道同源共祖,同为三丰一脉,却都作壁上观。年初惠明法王暴毙德州,贫道便知是任先生仗义出手。此等大恩,实非言语能报,敝派唯有尽听吩咐,万世颂德了。

  任九重道:这可怪了。惠明法王虽死,怎知就是我杀的?我当年曾与人有约:不得离开京畿半步。道长如此猜测,岂不是责我负约么?

  玄一叹道:任先生莫要掩饰了。惠明法王死时全身不见伤痕,天底下除了任先生,谁还能做得这么干净?再说他那个能耐,魔教中已没人可比,不是你出手,难道还是神仙下界来杀的?

  任九重大笑道:我在这里饭也吃不上,倒去管那些闲事!你别再说了,我肚里正造反呢,快拿东西给我吃。群道见他谈吐如此随便,与传说中相去极远,都有些不敢相信。

  一道少了顾忌,笑着插话道:早知任先生为人刚强,决不肯妄食一粟。你既向我们要吃的,那是承认家师猜得不错了?我们自打知道这件事后,便急欲赶来道谢,谁想京畿一带虽不大,却也找了几个月呢!说时一道早取出干粮,恭送至前。

  任九重摆手道:罢了罢了,这谁敢吃呢?你们逼我认账,可我偏又没做,回头魔教的人找来,岂不更麻烦?群道都笑,及见他真不肯吃,都向玄一望去。

  玄一笑道:饭可以不吃,酒总该喝些吧?趁着酒兴,老道还想讨些便宜呢。任九重道:这更不像话。道士们买酒来谢我,不过想诬我杀人。

  玄一掀髯大笑,命人抬了一坛酒来,说道:任先生错了。这酒可不是买来的,乃是我仙家的玉液琼浆。我玄门素来讲究内执丹道,外演金锋。这酒便是炼内丹的外补之剂。

  任九重哦了一声,望向酒坛道:以酒作药,这意思倒很高明!只是不怕醉后魔来,惊散了真丹么?

  玄一笑道:修丹时虽苦魔来,但也不怕魔至,这要看自家功力了。常人多惧走火入魔,其实凡事不入了魔境,便悟不出真洞天。魔境里有好东西藏着,只要不惧怕,把甜头吃了,走出来便是新天。

  任九重笑道:如此说来,此酒确非寻常,定是稍饮即生幻象。贵派中有几人法海深广,可以之固丹证道?

  玄一道:不怕任先生笑话。门中除贫道略可浅尝,再有便是遇真宫的几位师叔,尚偶尔借此酒行丹。这法门乃是三丰仙的独创,别人其实做不来的,只不过明白这个道理罢了。再说酒也仅剩此一坛,酿法早失传了。今日感念任先生大德,老道才咬咬牙带了来。我这已经是穷大手摆阔了!但只要任先生喝得痛快,我们心疼也忍着。一句话逗得群道都乐。

  任九重道:心意我领了。这酒太贵重,再说我功力浅薄,也不敢喝。

  玄一笑道:任先生多虑了。今儿老道高兴,不提谢恩的话了,只陪你同醉如何?说着拍开泥封,把酒坛送了过来。

  任九重见其意甚诚,一叹道:我已多年不识酒味了!你们明知我这好酒的毛病,却故意跑来勾馋虫,叫我今后怎么过呢?接过酒坛,只觉一股奇香钻入鼻孔,顿时周身爽泰。

  任九重举坛喝了一大口,不禁叫了声好。但觉一股凉气顺喉间下行,未到腹中,已生诸般奇妙变化,岂止芳冽醇美而已?不觉又喝了几口。群道见状,这才松弛下来,各吐了口长气。

  玄一笑道:听说当年三丰祖师可独饮一坛。任先生只管喝,莫给老道留家当!

  任九重又饮了十余口,酒力渐渐涌上来,忽觉周遭景象变了:小镇上竟似罩了一层水雾,柔得人心痛起来,四肢百骸却松爽无比,飘飘然有凌云步虚之意。当下放了酒坛,说道:果如道长所讲,任某实不如三丰真人了!这酒我也勉强可喝一坛,但随后必醉,绝难守住真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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